明歌和室友把宿舍收拾好，打扫过卫生后又给于珍珠报备了一下，这才匆匆出来，看见展熠的车还在原地，赶紧拉开车门上车：“久等了久等了！”
展熠不紧不慢地调好座椅，给她看自己的手机：“刚好，双杀。”
因为计划是放下行李就走，但室友都在，必要的社交就得有。明歌是真的很愧疚，被这一贴脸搞得愣了下，看了眼战绩，果然还是看不懂，但下意识鼓掌：“好！好厉害！不愧是职业选手！”
展熠笑出声来：“你再看看呢？”
明歌定睛一看，一个大大的失败，顿时沉默了：“……”
“怎么会啊？”
展熠叹气：“队友挂机了，也是我发挥不太好。”
明歌对他的滤镜有八百层，哼哼唧唧道：“肯定是车里太闷了，不然你的水平肯定不会输。”
展熠笑道：“游戏有输有赢才有意思嘛，不确定的队友也是一部分。走吧，去我们俱乐部玩玩。”
明歌：“啊？会不会太麻烦了？不用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吗？”
展熠启动车子，哼笑道：“我刚给他们发消息了，让他们都起床换衣服乖乖把自己涮干净，好接受你的考察。”
明歌被他说得更紧张了，皮都绷起来了：“会不会太正式了？我天，你们好不容易休息，我再这么打扰……”
展熠笑道：“十二点啦，再不起来就要吃晚饭了。”
明歌精神一振，终于从紧张中回过神来，兴致勃勃道：“我现在可是小发财了，请你们吃火锅。”
展熠笑道：“我有五个队友，一个领队，咱们八个，北城的消费，你恐怕要从小发财到小破产了。我来吧。”
明歌：“……”
瞬间蔫了。
“给我个面子啦，我都上班了，更应该请你啊。祝你开学顺利。”展熠道：“你不想看看我平时过得什么日子吗？晚上我带你回来吃食堂。”
明歌好奇道：“为什么晚上回来啊？”
展熠平静道：“因为难吃，晚上可以少吃点。”
明歌震惊了：“好惨！”
展熠叹了口气，不动声色露出三分惆怅三分脆弱还有四分苦涩，“我们都分开两年多了……聚少离多的，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啊。”
明歌心头一下子又酸又软，哪里还顾得上谁请客这点事，连连点头，恨不得他说什么是什么，把缺失的时间都补回来。
他专心开车，明歌就看向窗户外。住惯了小城市，北城给她的感觉更为森严冰冷一些，没有随处可见的小摊贩，墙面上没有张贴的小报，马路宽敞平坦，也没有乱跑的三轮或是小电车，处处透着井然有序。
这就是那么多人向往的大城市啊……
明歌抓着安全带无意识捏了捏，对未来会发生的事好奇又紧张。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电影开场，一切都懵懵懂懂，充满了未知。不知结局是好是坏，过程是曲折还是平顺……
她往后靠了靠，小心翼翼地透过玻璃反射的人影观察展熠。
可以的。明歌告诉自己，那么多难题都攻克下来了，还有什么做不到的？
为了不堵车，展熠绕了大半圈路，最后在一座高楼前停下。不知道是不是北城的建筑都这般宏伟，明歌进了大厅只觉得眼睛都被晃到了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，脸颊绷紧，暗自控制好表情，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没见识。
展熠牵着她的手跟门卫打了招呼，穿过晃眼的瓷砖走廊，往后走推开门是一片绿化极好的山水庭院，从实木小桥走过去，就是仿古式的小院。
明歌目光落在池中游弋的红鱼上，展熠捏了捏她的指尖，道：“租的，租金蛮贵，不过住着舒服。你喜欢的话，我将来给你找个类似的。”
出身局限太多，明歌连高档一点的酒店都得惊叹一番，曾经也因此深深自卑过。
展熠知道她内耗，也担心她自卑，总是以各种方式插科打诨地模糊他们之间的经济差距。
但是，有些事总要面对，没有就是没有。展熠下意识的维护是出自感情，明歌也并不会因为贫穷几次三番的自轻自卑，损人伤己。
明歌摇摇头，坦然笑道：“是有点好奇，我以前以为所有的房子都是我家那样呢，一进门就一个大楼梯，一个电梯，两户人家，声控灯时不时坏一下，电梯贴满广告……感觉我没见过的东西好多啊，没关系，我想以后我自己一定可以买个更大的！就靠我自己！”
展熠哇了一声：“不愧是你，这么有志气啊。”
明歌用力点头：“你什么都很厉害，但也是因为比我学的早，有时间学，也有钱学，我可不一定比你差哦。再说了，我见的东西少，那我就更容易高兴满足，以后我靠自己努力得到，就更惊喜了。”
她第一次跟展熠见识了五星级酒店，连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卫生间都要惊叹一番，当下反应过来后觉得丢人，但是换个角度想，展熠也没有她那些发自内心的快乐。
好吧，是有些阿Q精神，不过如果能持续努力，也就不算自我安慰了。
她所见证的每一个“高端”，都是她努力前进的动力。
明歌挽住他的手臂用力拽了拽，仰头道：“你信不信，以后我会很厉害，不会给你丢脸的。”
展熠微微弯腰低头打量她，神色温柔，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，道：“只有一点需要纠正，不管你成不成功，都不会丢人。面子都是自己挣来的，我们在一起开心就好。”
明歌笑嘻嘻踮起脚尖，用脑门磕他：“知道啦，啰嗦的展老师。你一个人浪费一分钟，那……”
“两个人就是两分钟，”展熠笑道：“两分钟而已，不耽误重头戏。”
明歌歪头看他：“什么重头戏？”
展熠笑着不确定道：“说是专门给你的惊喜，神神秘秘的，又不肯告诉我。”
明歌听着也期待起来了，理了理衣服，下意识挺了挺腰，往后捋了下发丝问道：“我头发没有乱吧？”
展熠笑道：“挺好的，别紧张，都是自己人。”
大家彼此都干净整洁就已经是礼貌了，展熠现在主要担心的是那些懒鬼有没有把场地收拾干净，别衣服鞋子乱飞，吓着明歌。
明歌没多想，牵着他的手脚步轻快地走进大门。进门后风格就走向现代风了，原木风格的装修，进门左手边是深棕色大沙发和电视屏，小桌上摆了几个手柄，右手边是宽大的并排游戏仓，横排靠墙各摆了六个，正中间是个电子光屏，一切都是这么井然有序，甚至显得……有些过于空了。
她挑了下眉，想起之前视频时群魔乱舞的背景，猜测这可能是临时收拾出来的，偷偷憋了笑。
展熠暗暗叹了口气，敲敲门边：“还没起床吗？朋友们。”
就像捅了鸟窝，楼上栏杆处突然齐刷刷冒出五颗脑袋，斜斜排了一排。
明歌摸着下巴，小声靠近展熠道：“这画面我好像在猫和老鼠见过。”
展熠笑出声来，站的最低的瘦高男生姜洋立刻控诉道：“我听到了，你在蛐蛐我们！”
明歌：“这还用听？你看我表情不就知道了？”
网友面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，没见的时候紧张尴尬得头发丝都绷直了，一见到就能熟练互怼。
姜洋当即控诉道：“明歌同学，我对你很失望，亏我们还试图讨好你，指望你和我们一起制裁邪恶的队长！”
其余脑袋跟着点头，皆是一副痛心的模样。
明歌：“……讨好我，我也不会帮你们对付展熠的，他脾气那么好，能怎么欺负你们？”
展熠：“别信，他只有在送人头的时候知道叫我队长。”
姜洋和小伙伴们痛心疾首，用力一抖红色的长条绸布，上面贴着大大的“欢迎队长夫人位临”，明歌不明所以之时，一个艹晃晃悠悠落了下来，一只手伸过去抓，没抓住，几双眼睛眼睁睁看着它就那么飘下来，落在明歌面前。
原来是莅。
展熠脸色变了变：“是不是又欠收拾了？”
负责最右边，站在高处的眼镜男生郑昊一脸绝望，手还保持着伸出去抓握的姿势，像极了绝望的尔康：“不……不！你听我解释！”
这下欢迎仪式也免了，姜洋卷吧卷吧收起横幅，“这是个误会。惊喜其实不是这个。”
一排排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穿得格外清凉，这个季节了还穿着老头衫，展熠皱了皱眉，感觉队友们不至于这么没分寸，再定睛一看，他们露出的皮肤上，或多或少都贴着创可贴，缩着手颤颤巍巍的样子，其中霍泽嘴角还是红的，结了一个小小的痂。
……虽然知道他是上火了，但展熠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姜洋带着他们下楼梯，边走边说：“一听说你要来，展熠那个兴奋啊，早上六点就把我们都踹起来了，一直收拾到现在。”
展熠：“什……”
郑昊路过他，猛地一个瑟缩，退了好几步：“别打我！我错了！我再也不敢了队长！”
嘴角结痂的霍泽一把揽住他，表情沉痛：“别说了，都别说了。”
展熠：“？”
明歌扭头看他：“你打他们了？”
展熠：“没有。”
明歌：“哦，那他们诬陷你，不打亏了，还是打吧。”
相拥而泣的两人僵了一下，郑昊抽了一口凉气，猛地把脑袋靠过去，“美色误国！美色误国啊！”
明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演戏，依稀记得她看的比赛中，这些人是怎么心黑手狠把对手诓进陷阱里坑杀的，“好了别装了，今天展熠请客，把他惹毛了你们今天全喝西北风去。”
霍泽立刻一把推开他：“说的对，我真是看不下去了——海底捞行吗？”
“等下等下，”姜洋暗骂，“惊喜还没拿出来呢！”
闻言一个站在原地发懵的男生突然冲向客厅的大柜子，在正对着的两个柜子前明显愣了一下，看上去是大脑短路了。明歌对他有些陌生，只记得是个挺内向的男生，不由多看了一眼，只见他坚定地伸出手，拉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，顿时，就像洪水开闸，稀里哗啦滚出来一堆东西。
睡衣短裤、抱枕玩偶、吃了一半的薯片……
明歌目瞪口呆。
姜洋发出尖锐爆鸣：“不是这个柜子！是那个上锁的！”
“钥匙在我这呢，忘了给他了，”霍泽赶紧用钥匙把柜子拉开，拿出一大坨小红花，整个人都被淹没了，随便拿起一坨花球，半天找到了绳子，“快来，一人领一个，咱们偷偷排练了这么久终于派上用场了！”
展熠沉默了。
他的沉默震耳欲聋，眼神骂出了惊天动地、无与伦比的脏话，怎么也没想到这群活宝能干出这种事。
明歌：“……”
她一脸呆滞，看完了一整场惊心动魄的二人转，精彩的表演从光滑的大脑上划走，一点也没敢留下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