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机和律师先生把他们送到机场才下班，展熠给他们发了个红包，各自挥手道别。

令天的东西很少，只带了一个背包的身份证件，手机、充电器和换洗睡衣，过去的那些皮衣超短裙墨镜化妆品都扔下了，脸上没有化妆，看上去略显憔悴。她的头顶生出浅黑的新发，往下渐变成酒红色的干枯发梢在衣领里胡乱搅住，她抿唇望着宽敞的机场，神情竟有些瑟缩。

明歌在展熠那里发泄完，心情已经好了很多。她别别扭扭瞥令天一眼，清了清嗓子，目不斜视道：“没什么可担心的，大城市小城市都差不多，还不一定有小城市自在，你好好赚钱，给我还钱。”

令天缓缓转头看她，似乎从这别扭的语气中找回了几分熟悉感，笑了下：“我赚钱养你吗？”

明歌呵了一声：“那用不着，你管好自己吧。”

令天抿唇笑了笑，抱着手臂，弯腰低头埋进两腿间，两眼放空。

当天明歌给她找了个酒店，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十点，明歌对着桌上的食材沉默了会，才惊醒一般，道：“我们都没吃午饭呢！”

展熠闷声笑笑，伸了个懒腰：“就当是减肥吧。”

明歌戳他起来：“那不行，等到明天就饿死了，我给你搞点煮菜垫垫。”

展熠伸手挽了挽袖子，“行，来吧大厨，我们一块。”

夜里不宜吃得口味太重，好在她很多材料都是买的半成品。明歌指挥展熠去烧水，从冰箱里拿了冻虾仁和卤牛肉，磕磕绊绊给牛肉切片，展熠在边上调汁，“我能多倒点醋吗？”

明歌探头看了看，不看教程，她做饭的水平也就那样，没有足够的经验支撑，思考片刻，只能推测道：“应该可以？反正它们几个不是一个味道，放在一起大概不会太突出。”

展熠嘶了一声，犹豫道：“那是不是乱了，酱油得少倒吧？”

明歌拿起酱油瓶闻了一下，犹犹豫豫：“这个，我记得是咸的吧？不然少放点盐？”

展熠道：“我放了半勺，就一碗料汁应该不用放太多。”

明歌点了点头：“我以前和陈静仪出去吃火锅调料碗，她说就是每一个都放一点，然后多放点辣酱就不会太难吃。现在还用呢，大多数效果都不错。”

展熠去切了一把香菜，洗了菠菜油麦菜和小白菜下锅，明歌站在一边搜索：【晚上吃什么比较健康？】

她皱眉摸了摸下巴，从一堆蔬菜沙拉豆腐菜汤三文鱼里筛选出了唯一拥有的燕麦，想起之前室友送的还有半袋，跑去冰箱里找了找，去烧开水。

煮菜只需要烫一会就行，展熠把菜捞进盘子里，拿了两对筷子，一个个摆在餐桌上：“凑合吃吧，掩耳盗铃一下。”

明歌给碗里倒了麦片，还偷偷加了几个水果冻干，一脸严肃：“这叫健康饮食，你也要注意知道吗？打游戏本来就费神，更不能熬夜还不能不吃饭，我之前就抓到过好几次姜哥凌晨三点上线。”

展熠为自己喊冤：“姜洋爱熬夜和我没关系啊，我作息一直很规律的，而且你能半夜抓到他，说明你那时候也没睡吧？”

明歌顿了一下，“不许转移话题！反正不要熬夜！”

展熠绝不屈服，反客为主：“那我以后就让姜洋逮你了，可别让我发现你过了凌晨都没睡啊。”

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，明歌不说话了，默默低头吃菜。

展熠没有再追着谴责，一本正经分菜：“菠菜你一个我一个，还有小白菜，油麦菜……”

明歌眼疾手快挡住：“我不要油麦菜，苦。”

展熠面露难色：“你帮我分担一下嘛，我也不爱吃这玩意……”

“那你还煮！！”

“你说健康的！”

最后两人都面露难色，默默把油麦菜卷着牛肉蘸料吃了，一起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买这种菜。吃完又喝了晾得温热的麦片，明歌把脏碗冲了冲，扔进洗碗机，展熠端着两个牙缸出现，问她：“你用哪个牙膏来着？”

“橙子味的，薄荷的扎嘴，”明歌接过自己的牙缸，“你用薄荷的去，扔了浪费。”

展熠不情不愿去挤牙膏，探出头问：“不对啊，那为什么有两管牙膏？”

明歌含糊道：“你又失忆了吗？你上个月带回来的，说是俱乐部发的，我还想问你们俱乐部为什么发这种玩意呢。”

展熠痛苦面具，“我想起来了，那是老板买的打折大礼包，里面竟然还有牙膏！”

明歌表示同情，并且坚决不打算接着用薄荷牙膏摧残自己，她啪一声按开热水器，握着牙刷道：“一会用热水漱口啊，不然你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。”

展熠噗嗤笑出声：“哎呀，看得出来你已经体会过了，好惨哦。”

牙膏沫渐渐多了，明歌没说话，踹了下他的小腿。

展熠皮糙肉厚，压根不在意，眼疾手快伸手去挠她腰间痒痒肉，明歌经验丰富，赶紧躲开，嘴里含糊控诉：“喂，弄身上了！”

眼看嫌疑人没有丝毫反省的迹象，明歌气冲冲跑去主卧卫生间漱了口，背着手若无其事地出来，站在展熠身边。

展熠惹完就怂，默默往边上退了又退，最后还是没忍住，放下牙刷，正要去拿牙缸漱口，明歌歘一下伸出手，捏住他的嘴。

“……！！！”

展熠瞪大眼睛望向她，眼神中含着震惊、疑惑，以及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而无能为力的绝望。他讨好地摸了摸明歌的手腕，眨眨眼。

明歌狞笑：“你完了，今天我必须让你体会一下薄荷扎嘴的滋味！”

展熠垂死挣扎，手指在她手腕上讨好地蹭来蹭去，明歌心硬如铁，不为所动。终于，他好像绝望了，右手重重垂落，还颇有几分电视剧的氛围。

明歌看笑了，见他大概是真觉得疼了，这才松手，给他接了杯热水，试了试水温，刚好。

展熠迫不及待接过漱了口，开水洗了把脸，转头眯起眼睛，甩了甩手上的水，阴森森笑道：“明安安，你上当了，你完了！”

明歌怔了怔，后退半步：“可恶啊还是太心软了，你看我下次不给你扎得说不出话！”

“晚了！没有下次！”展熠呲溜一下揪住她就是挠，明歌身上敏感，极度怕痒，还倔着不愿意躲，非要试图反攻，最后的结果就是反击起到了零的效果。

明歌笑得气喘，被按在床上去，仍是不甘心，拽着他的手臂扯了扯：“你专攻人弱点，卑鄙！”

展熠配合她弯下腰，笑道：“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咯，我也有弱点，你舍得的话。”

他不怕痒不怕疼，要攻弱点只能真戳疼了。明歌撇了撇嘴，还是说：“我迟早要练得钢筋铁骨，让你的卑鄙攻击失效。”

“把自己挠得不怕痒吗？”展熠都惊了，笑道：“你也太拼了。”

明歌仰头，用食指戳着他的锁骨顶开他：“害怕了吧，害怕就去睡觉，快十二点了，早睡早起。”

展熠搓了下她的脸，笑道：“你也是啊，可别被我抓住熬夜。”

明歌嘴上还有牙膏沫，下意识躲了躲，没应，起身去洗手间：“不管了不管了，我去洗脸了，快睡！”

展熠伸了个懒腰，慢吞吞打哈欠，“行，晚安。”

他的卧室就和明歌的主卧相对，拿着睡衣去客卫草草冲了个澡，出来时见明歌的卧室还没熄灯，再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。

展熠的睡眠时间一向不超过十二点，横竖已经破了戒，他干脆在桌前坐下，打开电脑，在Q/Q上戳她：【睡了没？】

明歌回得很迅速：【刚洗完澡，现在就要睡了。】

展熠哼笑一声，将窗口挪到一边，开了把游戏，再看时间已经一点了，起身慢吞吞拉开门，看见门缝里散出的亮光，拿起手机拍了张，发过去：【诶，这是什么呢，你的房间为什么亮亮的，好难猜啊。】

明歌回了个“……”，然后又发：【我还有点事得跟令天交代一下，马上睡，我保证。还有你，也早点睡，早睡早起。】

展熠笑了起来，坐回椅子上，不急不慢地又开了把游戏，然后私戳姜洋：【队里还有人没睡吗，帮我看看，明歌这时候在线吗？】

这夜猫子不出意料的没睡，发了个警惕熊猫头的表情，【你不是回家了吗？一个屋檐下托梦比较快啊！】

展熠：【她要是没睡我找谁托梦去？快点，叫人帮我问问。】

姜洋：【？我不行吗？我去问，鸭头，你不满意？】

随后发了个粉红色兔头人深情叼玫瑰花的表情包。

展熠下意识闭了闭眼，一脸无语：【她知道咱俩爱串通，现在防着你呢，你问不一定回。】

姜洋消失片刻，然后给他发了截图：【满意你所看到的吗？】

【谢谢，晚安】

展熠对他的话直接无视，强行做了结语后点开截图，看头像是队里最腼腆的唐梓，那个拉开柜门倒出一堆垃圾的小孩，年纪最小，明歌跟他也没那么熟，防备心会弱很多。

【我】：明歌姐，我是小唐，你现在睡了吗？

【明月照我】：没呢没呢，什么事啊？

明歌热情回复，完全就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，展熠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
还是太年轻。

展熠长按截图发给明歌，并配文：【早睡早起？】

主卧那头传来明歌恼羞成怒的声音，隔了两扇门都异样清晰：“要睡了要睡了！别催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