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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第二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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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纸设计部的一线组长周圆,平日里与下属的边界感比较强,除了工作,她几乎不关注员工任何事,倒是胡萌萌,总想从身边人那里吃个瓜,挖个八卦。

岳花林最近的春风得意胡萌萌全看在眼里,原本岳女士的来路就够神秘了,现在她又每天喜上眉梢的,胡萌萌终于没忍住,跟旁边的同事讨论道:

“你们说,岳花林是不是恋爱了?”

同事向来看不惯胡萌萌平时嘴上没门闩,敷衍回应:“恋爱不正常么?又不是早恋,都这么大的人了。”

“不是。”胡萌萌继续解释,“恋爱是正常,关键是跟谁恋爱。”

“只要不是有妇之夫,跟谁恋爱都正常。”

“怎么就正常了?万一是办公室恋情呢,那也不正常!”

爱八卦是人类的天性,原本兴致缺缺的同事,一听到“办公室恋情”这几个字,立刻抬起了头。

“谁?我们部门的?不可能吧?”

见对方上钩,胡萌萌得意地一笑:“当然不可能,我们部门总共就几个男的?给我往离谱了猜。”

胃口被人一吊,同事居然真的煞有其事地思索了起来。

不是他们部门的,那就是其他部门的,虽说往离谱了猜,但再离谱,也不至于离谱到平时根本没接触的部门,思来想去,同事试探道:“市场部的路非常?”

毕竟他前段时间跟岳花林走得挺近,若说他俩有情况,也符合条件。

“路非常算什么离谱?再猜。”

“销售部的邓轩?”

“也不对。”

看胡萌萌一副有内幕消息,高人一等的表情,同事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:“你说的我到底认不认识?我都不认识猜什么猜。”

“你肯定认识。”

肯定认识……

同事皱着眉头寻思了半天:“该不会是骆总吧?”

“嘿。”胡萌萌打了个响指。

正当同事感慨,都说岳花林是骆总关系户,原来是这么个关系时,胡萌萌又收回指头,来了一句:“沾边,不过不是。”

这话终于彻底把同事的好奇心给激起来了,到底是怎么个情况,才能做到“沾边,但又不是”。

胡萌萌:“我听说,岳花林有一个好朋友,跟骆总助理非常熟,你也知道,咱们公司的助理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,塞个人来我们这种基础部门,轻而易举……”

胡萌萌这话本就说给一个人听,但周围整个办公室的人打字声都变慢了,大家竖起耳朵,纷纷“关心”着困扰大家许久的关系户的出处。

“前段时间,咱们部门不是接了一个电器公司的大项目么,对了,你不还跟着周组长去和对方开会去了么?”

同事点点头:“对,这公司挺挑剔的,听说他们也是经过多家公司的方案比对,最后才选择的骆氏。”

“根本就是扯!”胡萌萌激动道,“他们最后选择骆氏,是因为对面工程师跟岳花林有情况。”

同事一惊。

开会时,她真的没看出岳花林跟对面有任何认识的成分。她脑中立刻回忆出了那个“为人性僻耽佳句,语不惊人死不休”的客户。

“李捷?”

“对,就是他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同事懵了,“岳花林跟李捷有情况,跟骆总有什么关系?”

“因为岳花林以前……”

话说一半,最关键的证词被推门而入之人打断。

朱琳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,噤地胡萌萌直接闭上了嘴,待大家再次被迫进入工作状态,朱琳上前,敲着胡萌萌的桌子,低声问道:“岳花林呢?”

胡萌萌被吓得话都说不连贯:“额,那个,不知道,应该是跟周组长开会去了。”

朱琳点点头,正当胡萌萌以为她要走之时,朱琳又回过头,手撑着桌子,挡着光亮,以一种恰到好处的音量提醒胡萌萌:“她被裁了,你们组要是再裁人,下一个就是你,所以……”

朱琳刻意地一顿,让胡萌萌心跳都漏了半拍:“专注工作。”

那句“因为岳花林以前……”的后半句“追过骆总,骆总倒也没跟她计较。”,就这样被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
胡萌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,四下里观察着是不是有人在偷偷看她的笑话。

并没有。

*

可怜的老林是在食堂得到的被裁通知。

当时窗口打饭轮到她,鸡腿刚好打完了,岳花林端着并不符合胃口的油腻鸭肉坐到餐桌上,人刚坐定,朱琳就坐到了她的对面。

“花林。”为了不显得那么突兀,朱琳在切入正题前还作了一番铺垫,“你的工作表现很好,周圆对你的评价很高,说你这个年纪,能将工作完成得如此认真出色,很不简单。”

朱琳边说,边将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她。

“但是最近……公司Head Count缩减。”

这话一出,后头几乎都不用说了。

岳花林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。

因为困扰了她许久的感知器,在此刻停止运转了。

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四处张望,以确定究竟是坏事终于尘埃落定,还是正巧某人路过,影响了她。

他并没有出现。

折磨了几个月的不适终于在此刻找到了缘由——

失业。

它将一切都盖棺定论。

感知器不再运转,她也不用每天担忧被裁。

因为她已经被裁了。

许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,当这一天真的来临,岳花林居然并没有什么过大的情绪起伏。她当仁不让地咬了一口朱琳的鸡腿,待完全咽下去,才不紧不慢地回应道:

“公司要把我裁了吗?那赔偿是怎么算的?”

据她了解,骆氏的赔偿金给得相当高,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。

“是这样的,花林……”

朱琳忽然靠近了些,以一种极小的声音却是规诫的口吻道:

“当时面试的时候,大家可能对你产生了一些误会,你这个职位原本没有head count,是公司特开的。现在误会解除了,公司决定收回head count,关于你的……欺骗入职,公司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。”

岳花林惊讶的双眼一蹬:“什么叫欺骗入职?”

谁造出来的名词?

为了不给赔偿,居然搬出了这样不符合事实的理由?

岳花林知道,朱琳所说的误会就是指关系户一事。但她从头到尾没说过自己是关系户,甚至一开始,她和朋友们都认为自己是凭借能力进入的骆氏,别人空穴来风地误会她这一遭,却让她来承担后果,凭什么?

“朱总监,你所说的欺骗入职并不成立,这个理由到了劳动仲裁那也不可能合法。”

本以为朱琳会强词夺理,哪知道这圆滑的人事总监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
“我知道,花林,所以如果你去仲裁,公司会按照对应流程配合你进行。我们会安排律师处理这件事,一切看最后的仲裁结果,仲裁书要求赔多少,骆氏就赔多少。”

岳花林不理解了:“朱总监,我来骆氏半年不到,就算赔,也就赔1.5个月的工资,这点钱都不够你们请律师的,你们这是何必?”

朱琳的脸上永远挂着比任何人都沉稳的神色:“真的抱歉花林,如果是正常入职的员工,骆氏一定会按照规定赔偿,但你不是……”

朱琳的话点到即止,但岳花林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:

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是骆氏的员工,因为误会而让你占了几个月的位置,已经够便宜你了。

此时的岳花林居然很贱地觉得心中有一场心绞痛才比较合时宜,至少可以给她无处安放的无奈予以承载。

她不像工作了许久的老员工,他们本身工资高,工作年限长,能获得的N也多,这种情况跟公司仲裁是有意义的。

但她只是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小姑娘,为了1.5个月的赔偿,以一己之力对抗骆氏这样一个大公司,还留下一个每家公司都嫌的仲裁记录……

口中的鸡腿味如嚼蜡,岳花林咀地细碎,又当着朱琳的面吐回餐盘,似在做着无用又幼稚的抗议:

“朱总监,公司裁我,我没什么好说。”

她嚼着嚼着,忽然话锋一转:“但我要知道,不给我赔偿是谁的意思?”

这很重要。

岳花林不觉得直属上司周圆会多此一举,特地交代人事部克扣掉她几个歪瓜裂枣的赔偿。

那些同事也没有那么大能耐。

身为总监的朱琳是有权利这么做,但大家出来工作,都秉承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”的原则。他们做人事的,自然也都希望公司可以给够赔偿,直接把人送走,少些后续破事。

毕竟真要有哪个头铁的堵上职业生涯也要跟公司仲裁到底,也够他们烦的。

所谓的“欺骗入职”就是一个文字游戏,但这个游戏不会是人事部想出来的,朱琳绝对是受人命令才来跟她说这些的。

朱琳一口一口咽着稀饭,一直没说话,不知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,还是觉得回答了也没用。终于,在粥碗见底的时候,她放下勺子,擦了好几遍嘴,最终还是起身,以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回复了一句废话:

“是公司的意思。”

“公司”的意思……

岳花林心里苦笑了一声。

其实这事并不难猜,她之所以问朱琳,也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心里的结果,未想到对方公事公办到了极致刻板的程度,真可谓一点情面都不留。

要知道,朱琳的职级可是总监。

什么人才能指使得动总监?

答案呼之欲出。

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以“虚假关系户”的身份进入的骆氏,又是因为什么,在这个节骨眼把自己开除?

这一切都不得而知。

岳花林只知道,兜兜转转一圈下来,自己终究只能跟姓骆的做到萍水相逢,从人,到公司,都是如此。

食堂人潮褪去,只留岳花林桌上的一杯绿豆汤。

接下来该怎么办?

岳花林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居然还是联系着去敬老院,但转头她自己就否决了这个想法。

敬老院难免会碰见骆源,她不愿意再与他有交集了。

再次打开招聘软件海投了一波,岳花林郁闷地将手机扣在桌上,等了好一会儿,等到绿豆汤都发酸了,手机终于收到了一条信息,岳花林激动地翻开手机,以为有哪个HR回复了她,但打开手机一看,只是一条微信。

[李捷:晚上有时间吗?]

本来失业的心情能克制的,看见这条信息,岳花林直接哭笑不得。

[似霰:何止晚上啊……]

[似霰:我被裁了(笑哭//)]

[似霰:以后天天都有时间了……]

[李捷:?]

[李捷:怎么这么突然?有说裁员理由吗?]

岳花林觉得自己跟骆源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,也没必要跟别人说,于是变相扯了个谎。

[似霰:公司业绩不行,降本增效(哭//)]

李捷一看,倒是直击要害:

[李捷:花林你别急,我认识好几个公司的高管,你先修改一下简历,到时候我帮你内推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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