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吃太撑,一起逛马路消食。
等刘皓南结账时,排风稀奇地发现超市娃娃机新添了懒羊羊玩偶,霸道又醒目的挂在顶端。那是个需要出力的娃娃机,和国内夹钩款不同,配备拳击手套。要挑战者力度到位,奖励才掉下来。
他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。“想要那个吗。”
排风点点头又摇头。“还是算了。我现在,打不动。”
不是不想要。
是打不动。
“你等等。”
“?”
排风看着他分花拂柳走到娃娃机前,脱掉大衣。赶忙跟上,帮着收拢在怀里。“你要试吗?”
“试试也没什么关系。”
“但是这个,有点难。”这类型的娃娃机规则简单粗暴,总之奖励挂的越高越难得,和挂钩款有本质区别。
“退后。”他告诉她。
排风退两步。
“再退。”
她又往后退两步,直走到安全距离。
青年目测了一下懒羊羊那格需要的实时力道,投币。
呼——
风声起!
他身型一转。
是个标准的跆拳道旋踢,脚法快狠准,干脆利落!娃娃机力度直接破表,自机器内部响起悠扬的和弦乐,周身灯泡全亮!
懒羊羊掉下来。
他慢条斯理拍去玩偶上不存在的灰,递给她。“看来也不是很难。”
“……”
抱着巨大的懒羊羊玩偶。排风兴奋的脸发涨,她本来就皮肤白,这下红的更明显了。眼睛亮晶晶的,像个小孩子。
刘皓南嘴角翘起。“就这么喜欢?”
“嗯!”她猛点头。
两人说着话,提起购物袋,来到超市门口。推开门帘,眼前豁然一亮。原来又下雪了,新雪叠在旧雪上,白的更厚更肿。
刘皓南将车里的围巾拿出来,低下头,认真帮她系好。
排风怀里抱着超大玩偶,头上戴着顶毛茸茸渔夫帽,再加上这条格纹围巾,格外像俄罗斯套娃,就剩对大眼睛在外面眨啊眨的。
刘皓南失笑。
轻掌住她的手,一起走入雪里。
两人的身后,脚印两排。
为了照顾排风,刘皓南走的很慢,用身体替她遮住一半的寒风。
可能下雪的缘故,太阳落山外面还是很亮。
刘皓南听到她咦了一声。“现在不是,冬天吗?为什么,能看见星星?那几颗,看起来,好像小熊。”
他随着她目光望去。“是有些像。那是猎户座,冬季比较容易肉眼观察到。那边三颗连一起的是猎户座的腰带。分别叫参宿一,二,三,也就是福禄寿三星,传说中执掌人间的美满富贵健康。”
“厉害了!那那边发红的呢?”她又指向另一颗。
“那是参宿四,是颗即将发生爆炸的垂死恒星。”刘皓南观察了几分钟,当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身旁时,才发现真正吸引着那双大眼睛的,从来不是星星。
相视而笑。
目光移开不到一秒,又重新聚在一起。
刘皓南帮她整理帽子上落下的小雪花,路走的很慢,新雪踩得咯吱咯吱的。
回到医院时,刘妈早休息去了。
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。
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,窗前的两人又搂到一起,亲密的纠缠、缱绻。修长的臂环于窄腰间,鼻息交叠,她颤了颤睫毛,仰首迎接了他。
口腔还残存他的气息。刘皓南温存地、拂吻着她的肩窝。排风状似不经意的,冒出来句。“我们这样,算婚外情吗?”
此话一出,肩窝上的吻凝固了。
刘皓南蹙着眉。
不等他开口。排风自知失言,迅速转头吻上他的唇,不给他说清楚的机会。
不知不觉这已经是排风康复治疗的第二周。
刘皓南电话越来越多。
从开始的每天一个,变成一天好几个。其实不该问的。她不想连这点仅有的,泡沫般易碎的幸福都失去。
然而。
掩耳盗铃没用。
这天中午,刘皓南神色晦涩地从走廊回来。
“我可能明天要走了。”
一句话,打的排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她僵在那,听寒风瑟瑟路过,许久,才挤出个不太像笑的笑。她甚至张不开嘴,问一句,我们还有以后吗?
该说点什么呢。
还是,说什么都没用?
其实早知道他有了新生活。这个人,在很多年前她就失去了。这些天是她从那个女人手里偷来的。或者说,是她施舍她的。
他什么理由抛开真正的爱人,选择她这样不值得的?
这一整天。
排风都和平时没两样,照常说笑。就像他没说走一样。晚上的时候,刘皓南陪她在楼下散步。再过几个小时,他就要回酒店收拾行李。排风几次想问,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?
但还是忍住了。
逐渐走到中庭。
因为连下几场雪,四处都白皑皑的,只中央喷水池敲击着碎冰似的珠粒,显得生机勃勃。
这座喷水池装置着一尊手持宝剑,身骑高马的骑士雕塑。据当地人说,讲的是正义终会冲破黑暗,英雄引领人民斩碎迷雾,获得最终自由的故事。
这座喷水池也和大部分喷水池一样承担着许愿的职能。
水面波光粼粼的。
很清。
下面是一层淡金色的硬币。
不远处吹来一阵凛冽的风还有孩子的嬉笑。
有人将硬币倒着抛进水域,响起轻微的咕咚声。骑士雕塑被雪光照的发白。排风双手放口袋,看天际一架民航破云而去。
一只手伸来,帮她将围巾提到鼻尖。
“冷不冷。”他问。
她摇摇头。心头的思绪纷乱缠绕,他的体温似乎沿着围巾接触穿过肌肤,到达她的颊边。
忽听到他在耳边问。“那边有人许愿,排风要许吗。”
“我没有愿望。”唯一的心愿也只是想见他,现在已经实现了,她没有愿望了。
青年嗯了一声。
转而走到许愿池边,排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只站那看。只见那人身直如松,立在许愿池的池边,双手合十,他朝她笑了笑,阖眼的同时,说出愿望。
“杨排风此生心想事成。”他愿意用自己的气运和她交换。
——他没替自己许愿。
是替她许下的。
一枚金色硬币抛出一道流光,咕咚一声,被水面吞没。
她怔怔的。
忽然向前一步。
扑通——水声!
刘皓南徐徐睁眼,那个人却不在眼前。周边人不断朝他身后露出吃惊的表情,刘皓南一回头,大惊失色地。
排风站在喷泉里,弯腰,将那枚他刚丢下的硬币拾起。
她整个人湿透了。
像个水鬼。
头发湿哒哒贴在颊上,衣服吸饱水,到处都滴水。她在发抖,捏 m着金币的手却没抖。她唇色白的可怕,脸上更是一点血色没有。
刘皓南心口猛地一窒。
忙将她抱出来。
排风在疯狂滴水,地上聚了很大一滩。此刻是凛冬!有护士拿了棉被冲来,刘皓南匆忙道谢,将她包好,带着人往病房跑。
她目光发愣的,握着硬币的手攥成拳。很紧很紧,攥到指节变了色也不松。
等不及电梯。
刘皓南咬牙带着她从楼梯上到九楼,刘妈被吓了一大跳!不用吩咐,自己跑去药房了。刘皓南脸色发青的,径自抱她来到浴室,踢开门。暖光、水温都调最高,排风懵懵懂懂站在那,任刘皓南将热水全浇在她身上。
水雾蒸腾。
青年的脸宛如山海幻象一般时隐时现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。”刘皓南咬着牙,不等喘口气,便按捺不住的问。“你疯了是不是?今天零下五度!”
排风握着那枚硬币,慢慢摊开。她睫毛上很多晶莹水珠,脸上也一样滚动着。“我想要这枚硬币。”
刘皓南一顿,被她气的眼发花,举着花洒往她头顶继续浇。“这是什么理由?你要告诉我就是了,我什么都给你,你跳下去干什么!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?不小心肺炎你要我拿你怎么办!”
“不怎么办,肺炎就肺炎吧。”她垂眸望向那枚硬币,嘴角很轻很轻的翘起。
“杨排风!”他连名带姓叫她。
前世的王族,今生的世家子,这个优雅矜贵早刻进骨里的男人,竟被她逼得失了冷静。“为什么你要这样!为什么老是让我放不下心?这才醒几天,居然敢去跳喷泉!你知道自己多难才活下来?就不能,就不能让我为你少操点心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