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咚咚咚！”莉莉娅敲响了书房的门。“[父亲]，我可以进来吗？”

得到回应后，莉莉娅推门而入后，背过身去将门合拢。

她抬眼看到入门处摆放着书架，其中一本书里夹着的金属书签露出一截，是她当初送的礼物，心底产生一丝惊讶，又被她不动声色压了下去。

书房的布置与沫芒宫的行政场所有些许相似，或许枫丹人都偏爱这样的风格，桌面上垂落经纬分明的落水布，边缘点缀着水晶与流苏。

阿蕾奇诺居于桌面后，桌旁放置的红茶还冒着烟，桌面上摊着几摞装饰华丽的文件。

她的双手交叉着面前，拿着一根羽毛笔，在签署什么文件。

“是想和我聊聊天吗？”阿蕾奇诺停下工作，抬起头看着莉莉娅。

“嗯……不知道说什么话题。”莉莉娅沉默了许久。

她原本只是路过门口，却鬼使神差就进来了。

“是个不错的问题。其他孩子们也经常苦恼，‘和[父亲]在一起时经常没有合适的话题’，事实上，只要你提出相关事件，我总有法子接下去。要不要试一试？”阿蕾奇诺道。

阿蕾奇诺态度平静而温柔，似乎将聊天的氛围达到了极致。

莉莉娅心情有所犹豫。她能够选择并且开展的话题有无数个，但她必须考虑，这些话题在这样的情景下开展是否合适。

阿蕾奇诺看出她的难色，主动提起：“是在担心你之前的那位同伴吗？也许对你来说，他只是个普通人。然而在其他人看来，他的身份并不纯粹。”

“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吗？”莉莉娅眼巴巴道。

“壁炉之家已经和执法廷达成合作，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，双方都需要付出一点代价。不过，在对于这件事的本身来说，支付筹码是合理的。前提是，你有所隐瞒。”

阿蕾奇诺话音刚落，她那双好似看穿一切的眼睛便看过来，尽管含着笑意。

莉莉娅心情变得惴惴不安，阿蕾奇诺竟然猜到了，她与托尼斯塔之间，并不只是街坊邻居的关系，而是更加玄乎一些的宿命相关。

“很久以前，在我七八岁的时候，白淞镇里来了一个占星术士……”

她自称是“魔女会”的人，却将身份隐蔽于黑纱之下，她身份神秘且尊贵，却穷困潦倒到无法支付一顿饭钱。

这位占星术士拖欠了托尼斯塔家开的餐馆的饭钱后，扬言用一个预言来抵债。

魔女在枫丹并不受待见，还没有一只美露莘让人欢迎。但这家人却敷衍地接待了她。

那时的莉莉娅混迹在看热闹的人群里，她的手指被路上的荆棘划破，鲜血染红了魔女的占星罗盘。

罗盘无缘无故出现裂缝，碎裂成了两半。

这位魔女却并未生气，指着地上摔成两半的指针，告诉众人，此后，莉莉娅的命运将和托尼斯塔绑在一起，同生共死，共同繁荣，共同衰败。

在送走魔女后，村民只当她是个骗子，并未将预言放在心上，甚至以和莉莉娅牵涉上关系为耻。

但唯独有莉莉娅听到了最后一句话：少年终会死于非命。

回忆止于此处，莉莉娅心神一震，逐渐回过神来。那个为她披上斗篷的少年，可能会死。

听完莉莉娅的叙述，阿蕾奇诺道：“我熟知各种方面的情报，如果你还记得那位客人的特征，想找出她的身份也并不困难。”

“我看不清她的脸，那里好像蒙着黑雾一样。”莉莉娅摇摇头，有些懊恼，道：“我甚至分不清她是女巫还是巫女。”

“有的时候人们常常为能力之外的事情自责，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本源所在。但你敢于迈出这一步，就已经超过大多数的人。”

这话像是在褒奖，又像在陈述。

莉莉娅不知该喜该忧，面容有些抽搐。

“看你的表情……你似乎有别的想法？不妨说来听听。”

“不，不是，碰到伤口了……嘶，疼。”

“……呵。有的时候，品味痛苦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我猜，你不会喜欢我的解决方法的。”阿蕾奇诺好心的给出提议。

莉莉娅耷拉着嘴角，暗示自己不太开心。

她不敢奢求能得到回应，阿蕾奇诺与她之间的距离感，不仅是长辈与小辈，还是家主与下属，还有年龄上的宏沟。

代价太大，她不敢赌，也赌不起。

“听说[父亲]养过宠物，您对喜欢的宠物会表现出一些与平时差异化的怜爱吗？”莉莉娅突然道。

“如果你指的是那只叫‘斑比’的蜘蛛，那么告诉你这个故事的人或许也给你讲过它被窗外的鸟吃掉的结局。

通过他人的叙述，也许你会谴责我的‘冷血’，目睹着全过程却无动于衷。但我们都无法干涉他人的命运。蜘蛛是一种冷血的动物。对我而言恰到好处。”

阿蕾奇诺语气平淡地说完，随手将桌角插着的花束扶正了位置。

那是一串价值不菲的湖光铃兰，算得上一份贵重的礼物，不知是谁送来的。

“被鸟吃掉……”是否也隐喻着她们之间不会有好的结果？

莉莉娅本想借机展开话题，却发现到最后都会哑口无言。她默默地闭上嘴。

唯有阿蕾奇诺自称“冷血”这一点，她有点想反驳。她觉得[父亲]本质很温柔。

“在你进来起，我一度以为你会询问安娜斯塔莎的事情，看来你的好奇心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，不过这也不算一件坏事。没有其他事的话，就出去吧。”

阿蕾奇诺下达了逐客令。

“[父亲]，我……”莉莉娅有些不情不愿，她本想争取点什么，但阿蕾奇诺的态度坚决，应该不是她的三言两语能够打动的。

她份量还不够重要到令阿蕾奇诺改变主意。

“抱歉，打扰了。”莉莉娅道别，走过书架时又看了好几眼露出来的书签，什么也没问。

如今的时间段还处于特赦的“假期”，莉莉娅拥有足够的自由活动时间。

平时空闲的时候，她很喜欢用漂亮的宝石首饰把自己装扮起来，显得像个贵族小姐。

更主要的还是，她想要无意中吸引阿蕾奇诺多看她几眼，壁炉之家有太多的孩子分享着同一个[父亲]，想要脱颖而出就必须具备让人眼前一亮的特色。

莉莉娅尽情展示自己的美貌，尽管好像没什么特别效果。

而如今，她把身上亮闪闪的小玩意们都摘了下来，放在首饰盒里。

她的内心在酝酿着一场风暴，任何微弱的犹豫和怯懦都可能将它付之一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