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初早上的反应确实是引起了靳望洲一丝丝的不满,难道在景初心里他们的感情这么脆弱?旁人两三句话就能轻松击溃?
还是说景初在怀疑他的爱?
这是重逢后靳望洲第一次考虑这些。
现在景初这么患得患失,有没有可能是他给景初的爱还不够,这才让景初这么没有安全感?
靳望洲确实是在公司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,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,他不想把这件早已经过去的事重新翻出来,这对景初又何尝不是二次伤害。
可现在他应该好好和景初聊聊了,不能再放任景初继续瞎想,他那么抵触去医院,究竟是因为什么?
中午吃饭后景初又让靳望洲量体温,靳望洲轻易不会生病,可一旦身体有点小毛病就会长期的折磨他,别人感冒发烧打几针吃个药就行,他得过一个多礼拜才能好的差不多。
靳望洲不跟景初说话也不和他盖一个被就是怕景初被他传染,可因为没表情的时候显得有点凶,景初估计是觉得他因为那些话故意不理他。
靳望洲想到这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抬手拉住景初的胳膊,心想一定要把那个到处传播的人揪出来。
想着想着靳望洲就打个了喷嚏,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了景初打喷嚏时不受控制流眼泪是什么感受了。
感觉到眼角有些许的湿润,靳望洲他伸手揉了揉眼睛,问:“小初,晚上想吃什么?”
景初迷茫的眨了眨眼睛。靳望洲问他晚上想吃什么,那是不是说明靳望洲没有生他气,只是因为生病变得有些憔悴没精力,不是因为那些话才故意不理他的,景初心里忽然升起一点小雀跃。
靳望洲心道景初这么敏感多疑一定是他受过一些创伤,他记得景初上学时只是怯懦胆小,远没有现在心思细腻。
这几天靳望洲想什么几乎都能被景初猜到。景初仔细观察着靳望洲的眉眼。靳望洲很少有脸色阴沉到可怕的时候,那天他接到靳观澈的电话去医院,病床上的靳望洲眼神里透露出一股难掩的灰败,失意颓废到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。
靳望洲现在的脸色和在病床上躺着时一样的难看,还因为一直咳嗽泛起一阵干呕。景初拍着他的背,手上还拿着靳望洲的水杯。
在镜中对视时,景初莫名想到了那天靳望洲唱给他的歌,吉他弹奏出的声音好似还伴着靳望洲低沉的嗓音回响在他耳边。
[多少遗憾都让他随风远去吧
我爱你
不管前路多少坎坷荆棘
都请不要后退
我会站在你身旁
陪你驱散迷雾
还你光芒]
景初侧头看向靳望洲,说:“靳望洲,晚上我想和你好好聊聊。”
景初异常地执着,紧盯着靳望洲的眼睛,像是在说你不可以拒绝我。
靳望洲一愣,随后半靠在墙上,不知想到了什么,居然朝着景初笑了一下,然后学着景初的样子微微努了努嘴,说:“好。”
景初脑中突然就空白一片,想要仓皇逃离,可四肢像是不受控制一样,又有点要同手同脚的意思。
靳望洲笑着拉住景初的胳膊,问:“小初,军训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个毛病啊,怎么手不捏着裤子不会走路呢?嗯?”
尾音上挑。
景初突然咳了一声,瞪了靳望洲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走了,脚步匆匆。
刚吃完饭靳望洲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上床,景初看了眼外面还亮着的天,有些口齿不清的问着:“你……你要干嘛呀?”
靳望洲拍了拍身旁的位置,说:“上床啊,怎么了?”
景初偏头愣愣地看着墙上的挂钟:“你很困吗?这才五点多。”
靳望洲挑眉,双臂环在胸前,用一种近乎哀怨的眼神看着景初,声音里都透着委屈:“你也太霸道了吧,管天管地还管我几点睡觉?”
景初:“……”
靳望洲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啊?
装了几秒钟,靳望洲实在是忍不了了,自己给自己逗乐了。
景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听靳望洲笑他也想笑,之前做的那些准备瞬间变成瓦片碎裂。
靳望洲觉得他和景初还是太心有灵犀了,不然怎么能这么有默契,都想约对方聊聊。
景初拉上窗帘,屋内光线昏暗,屏蔽了外界一切嘈杂响声,整间屋子像是独属于他们俩的小窝,不管在外受了多少委屈都能在这里哭诉。
就在景初酝酿着何时开口时,早已趴在垫子上睡着的两只狗突然毫无顾忌地大声叫了起来,紧接着在地板上疯跑的声音就隔着一道门传来了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景初耳朵有点问题,他怎么觉着小狗叫唤起来有点气急败坏?
没时间想了,景初手撑在靳望洲柔软的被子上,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薄被迅速下床,开门的那一瞬间,景初在小狗的脸上看到了尴尬。
狗也会有表情吗?
防止自己看错,景初揉了一下眼睛。
荷包蛋和布丁先后跑过来扑到景初身上,一个没注意景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一团阴影突然笼罩在头顶,景初抬头就看到靳望洲站在他身后。
对视了长达一分钟,靳望洲才开口:“可以站起来吗?”
“哦哦哦。”景初屁股下的东西突然动了动,他意识到自己是坐到了靳望洲脚上,羞耻感顿时冒出来。
景初没有思考的时间,立刻站起身,看着乖乖坐在地上的两个宛若雕塑的罪魁祸首,红着脸小声说:“出去,出去。”
靳望洲此刻不得不承认自己笑点很低,他在转身之际直接当着景初的面笑出来了。
景初:“……”
景初盯着靳望洲的脸,默默想着:笑笑笑,再笑把你牙掰下来!
怎么会有靳望洲这样可恶的人!都不说拉他一把。
“好了,”坐在床上笑够了的靳望洲轻咳两声,“说说吧,从哪开始聊。”
景初不情不愿地说:“你问我一个问题,我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“那我先问吧。”靳望洲似乎想了很久,张口就问:“你这几天是不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才这样的?为什么?”
景初脑子转的再慢也听出了这是两个问题。
在反驳和乖乖答话之间,景初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:“是,因为我怕你想到咱们分手时,怕你会因为这个怨我。”
靳望洲就知道景初是这样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心理医生?为什么有事不及时找我沟通,反而自己在那里猜来猜去?”
景初抬头,不是应该他问了吗?
靳望洲的语气不容置喙:“先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“最开始是没钱,后来就是不想去了,担心自己确实是有病。”景初靠坐在床头,低头扣手,“我怕我说的太多你会嫌我烦,毕竟一天起来谁不是收拾好心情,我不想你被我影响。”
“小初,”靳望洲侧身,双手捧着景初的脸,“我不嫌你烦,你是我男朋友,我不对你好怎么能对得起这个身份,而且我不觉得有什么,心情本来就是时好时坏,你有事瞒着我不和我说才叫我生气。”
靳望洲在景初唇上轻吻一下,说:“你问吧,四个问题。”
景初勾唇浅笑:“靳望洲,有时候我觉得你挺矛盾的,怎么恨我还会对我好呢?我受伤你带我去医院,我哭你哄我,我生病也有你陪着,你好到让我觉得这一切就是黄粱一梦。”
靳望洲听出了景初的言外之意,景初说话带了些哭腔,当靳望洲看过去却发现景初把头埋得很低,这次却没有流眼泪。
“你觉得我好得不太真实是吧?”靳望洲躺下,伸出胳膊让景初枕着,“小初,分开的这些年我有去找过你,在找你之前,我只知道对你的感情是爱恨交织,有时候觉得自己该放下了,有时候脑海中又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你的名字,这么多年好多事情都被我遗忘,只有景初这个名字在我的记忆里愈发清晰。当年是我不好,没有握住你的手,没有坚定地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分开,如果我主动一些,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。”
房间里寂静了几许,景初抬手和靳望洲十指相扣:“靳望洲,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,我有很多缺点,在回来之前我就暗自决定不管你对我怎么样我都不会再走了,可你明明对我那么好,我却想要退缩,对不起。”
“不要道歉,”靳望洲摩挲着景初的手指,“是我不好,我向你保证,不论别人说什么,我都不会受其影响。”
那一晚上两人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,景初把这些年所记得的经历毫无保留地讲给靳望洲听,他之所以没有安全感就是因为多年前目睹妈妈坠楼,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,他也因此恐高,不敢从高处往下看。
靳望洲则避重就轻的说了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的,还劝慰景初看开一点,不想去医院他们就不去了,只是景初一定要向他保证一点,那就是遇事及时沟通,靳望洲也为自己感冒瞒着景初的事道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