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烛火摇曳,光影斑驳,暖黄的光晕在雕花木窗上摇曳,将窗棂上精心雕刻的花鸟图案映照得影影绰绰。
床头摆放着一只青铜香炉,袅袅青烟升起,带着淡淡的檀香味,弥漫在整个房间。窗外的秋风呼啸而过,卷起几片枯叶,敲打着窗棂,发出轻微的“啪嗒”声。
两人之间的气氛悄然变得轻松起来。谢月凌瞪了他一眼,笑道:“傻子,做我媳妇,你捡了的大便宜了。”那语气,半是调侃,半是揶揄。
昕寒听闻,脸上浮现出腼腆的红晕,他微微摇头,认真地说道:“不是我捡的便宜,是渺渺捡到我的,应该是你...捡了大便宜。”
谢月凌微微颔首,心中暗自思忖:这呆子说得倒也没错,这便宜确实大,又好看,又能打,还能吃,还能...能暖被窝。
“好啊你,你敢顶嘴!”谢月凌佯装恼怒,话锋却陡然一转,“别家的媳妇都能生孩子,可惜你是男人,不能生,看来只能我多担待些,吃些亏咯。”说罢,她轻轻叹了口气,故作遗憾。
昕寒一听,仿若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,悄悄凑近说道:“我听说,男人也是可以生孩子的!”
“哪里听的!!!”谢月凌柳眉轻挑,眼中满是惊讶。
“说书先生讲的,海有人身鱼尾仙人,便是男子产子。”昕寒认真地解释着,双手在空中比划着鲛人的模样。
谢月凌忍不住 “噗嗤” 一笑,“骗你的,傻子,说书的大多是杜撰的,半真半假的。”谢月凌想起了什么,又说道:“还记得我们初次见到时候,我不过亲了你一口,你便嚷嚷着自己有了身孕,要我负责。当时我还以为,你定是不知从哪来的妖怪,故意讹我呢。只是这妖怪傻得可爱,忒好欺负了些。”
昕寒歪着头,一脸困惑,“所以,为什么,你亲了我,没有孩子呢。”
谢月凌一怔,这问题着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。她轻咳一声,掩饰自己的窘迫,“呃……这是个关乎繁衍的复杂问题,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,待日后有空,我再细细教你。”
话虽如此,可她心里却犯起了嘀咕:给小人书给他看?不成,他是盲的呀。口述?不成,谢月凌自问,自己拉不下这个脸,还是先拖着吧。
昕寒小声嘟囔道:“你上次也说有机会...”教我的。
“好了,略过这个话题,说些别的。”
昕寒垂下头,似是失落不已,他犹豫了许久,接着说:“好,那便说些别的,你说说书人说的都是半真半假的,那么你和杨慎,,又哪些是真,哪些是假呢?”
谢月凌清咳一声,想想要不还是把话题拉回原来那个吧,总好过现在这般尴尬,自己的嗓子都快咳哑了。
于是,她定了定神,先下手为强的反问道:“你……听到的是什么样的?”
“青梅竹马,天作之合,情深义重....”昕寒认真地说道,一字一句。
“停,好了,不用说了。”谢月凌打断昕寒,抚了抚额,心中暗自叫苦:怎么比三年前传的还要离谱,这都什么跟什么呀。
“这事说来话长了,我和杨慎,那得从十几年前说起来,谢杨两家关系一直不错,杨伯伯要驻扎在西北,就拜托我父亲好好照顾杨慎,所以我们就一起上私塾,平日里也一起玩乐。大人嘛,看着两个小娃娃天天待在一处,好做媒婆的心思就起了来,加之门当户对,又同为世家子弟,就觉得我两越看越般配,这样慢慢传扬下去,大家都觉得我们的婚事早就是家中长辈定下的,就连苏棠都觉得我们两个是相互喜欢。”
谢月凌说完,又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国师,忍不住暗骂一句,“唉,原本我两人好好的,对大人们的调侃也能应付过去,可直到那个该死的、讨厌的、可恶的国师算出我和杨慎二人天定良缘,我和他成亲定能安康富贵的过一辈子,我父亲和舅舅就和我嫁不出去一样,千方百计想让我和他成亲...”
昕寒想了想说道:“我见,杨慎对你是喜欢的,或许...”
听到昕寒提起这事,谢月凌又是气不打一处来,“我和杨慎还小的时候,自知抗不过世家联姻的压力,就假意不理会,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年纪小,脸皮薄。但其实我和他心中清楚,二人并不合适,他娶了我,便得抛下他热爱战场,永世困于上京。我嫁了他也一样,不得自由。所以我们想,等到有能力的时候在反抗。”
昕寒追问道:“可他说他心仪你,在宫门口。”
“你又偷听!”谢月凌捏了捏他的脸,嗔怪道:“怪就怪在这,这小子可能是被西北风吹傻了,忘记了小时候的并肩作战,竟然还留在了上京,不会西北了。”
说罢,谢月凌还感叹一句,“人心,易变啊。”
昕寒牵住谢月凌的手,认真的问道:“所以,是真的吗?”
“我说了这么多,还听不明白?我和杨慎,假的不能再假了。”
“我说的是,国师说:你和他成亲,会一辈子安康喜乐,是真的吗?”
谢月凌没想到,他竟然问的是这个,故作生气的问道:“怎么?要是真的,你舍得我嫁给他。”
“我...舍不得,但,我想你平安喜乐,我陪在你身边看看你就好。”
“傻子!你耳朵的事放在房顶上了吗,是安康富贵,不是平安喜乐。”谢月凌有捏了一下他的脸,可算是捏红了,“是真的,当时我还特地千里迢迢去问了国师的师兄,也就是我如今的师父,他板上钉钉告诉我,没错。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戳了戳昕寒的胸口,躲着伤口。
“可是后来我才知道,这哪里用算?我嫁了他定会留在上京,好吃好喝好药的养着,又不出去乱晃,可不是安康嘛,杨家本来就有钱,当然也富贵了。”
谢月凌越说越带劲,觉得皇上的钱真好挣,这事我也能干,不就是听听闲话,结合一下,就成了么。正想着,窗外的秋风愈发猛烈,吹得窗棂 “嘎吱” 作响。
二人说着说着,又绕回到小时候的事情,昕寒的记忆并不清楚,也忘了自己真正的家人在哪,只隐隐记得是因为自己是瞎子,被丢下的。后来的事,也没什么好说,每日不是忙着找东西吃,就是忙着怎么杀人了。
所以,大多都是谢月凌在说,什么宫中的蝴蝶颜色多得很,自己小时候抓来养过。还有上山的时候,自己的钱莫名其妙的都给了师父,自己没钱,有没有肉吃,天天在山上抓野鸡吃。
谢月凌托着下巴,说道:“我五岁那年,是京中一霸,街头巷尾的小孩都得以我为尊,我说掏鸟蛋,谁敢去抓泥鳅。”
“好厉害!”昕寒鼓掌,做起了捧哏。
“小意思小意思,可有一天,我走丢了,去了另一个坊。然后,我被那个坊的小霸王揍了一顿,真是气死我了。”
“为什么,总得有个理由吧?”
“理由就是我买了个糖人,他抢了我的糖,还大言不惭的说,这糖是要给他媳妇的,我就说我也是给媳妇吃的。结果他却嘲笑我,说只有男孩子才有媳妇,女孩子哪会有。把我气的,就揍了他一拳,然后我...输了。”
谢月凌越说越想笑,当时她觉得媳妇可好了,自己怎么能没有呢,我可是非常有钱的。
“后来呢?”昕寒追问道,眼中满是期待
“后来……好似是大哥及时赶来,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,而后背着我回了家。” 谢月凌轻轻叹了口气,“临走之时,我还与那小霸王相约,下次再战,定要将我媳妇带来让他们瞧瞧。只可惜,如今虽有了你这个‘媳妇’,我却忘记他们是谁了。”
昕寒感受到谢月凌手中的温度,暖暖的,“下次再战?渺渺后来可又出去了?”
“没有,我被我爹又训了一顿,然后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,又回宫去了,这件事就忘啦,第一小霸王也不是我了。若不是今日提及,我都快记不起来了。”
昕寒鼓励道:“要是当时我在就好了,一定维护好你上京第一小霸王的地位。”
谢月凌原本耷拉下的头又抬起,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:“我总觉得你在嘲笑我,说我太皮了是吗?”
昕寒神情镇定,仿佛真的想做霸王夫君的位置,坚定说道:“我没有,渺渺误会了。”
谢月凌轻轻推开窗户,顿时,一阵清新的夜风扑面而来,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,仿若将整个秋夜的美好都裹挟其中。
夜幕如同一匹巨大的黑色绸缎,缓缓铺展开来,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。墨色的天幕之上,繁星闪烁,恰似镶嵌在绸缎上的颗颗宝石,熠熠生辉。
“昕寒,你知道天上最亮的是什么星吗?” 她抬手,葱白的指尖指向那星,“那便是太白金星,它总是这般醒目。”
昕寒微微仰头,尽管眼前只有无尽黑暗,可谢月凌描绘的画面,却在他心间勾勒出星河图。“听你说,仿佛能看到它的光了。”
谢月凌见状,兴致更高了,“在道教里,太白金星可是大有来头。全称西方金德太白天皓星君,身负诸多神职呢。”
她微微眯眼,回忆起往昔从古籍、师父处听闻的故事,“以前,人们觉得它主司战争,瞧见它的动向,便能占卜战事吉凶。行军打仗前,将领们总爱夜观天象,瞧太白金星的变化,来定作战时机。”
说到这儿,她轻轻摇了摇头,“不过如今想来,倒有些荒唐。”
“那现在呢,它又掌管什么?”昕寒好奇问道,脑海里想象着那星辰变幻的模样。
“现在嘛,道教里它司管人间畜牧和气象变化。” 谢月凌娓娓道来,“若家中牲畜莫名生病,或是久旱不雨、洪涝成灾,百姓们便会向太白金星祈福,盼它庇佑。”
她转头看向昕寒,眼中满是笑意,“民间传说里,它还是位鹤发童颜、仙风道骨的老者,背着一角天书,模样可亲得很。”
昕寒静静听着不禁笑了:“这般说来,太白金星倒像个大忙人,管着人间这么多事儿。”
“是啊,从最初掌管战争,到后来管起民间琐事,形象也从威严战神,变成如今慈祥的老者。”谢月凌接着说:“等以后我带你回青云山,可好玩了。”
昕寒疑问道:“青云山?不是缥缈山吗?”
说了一个谎话,就得用一千个谎去圆的道理,谢月凌如今才懂得,她扯了扯嘴角,“是别称,嘻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