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高考成绩出来，确定了明歌是理科状元，文科状元则是隔壁校的一个女生。
周薇和她差了两分，她在作文上有些弱项，好在应该没跑题，排名不差多少。
不过有时候两分的差距就已经能拉开很多名了，老师都说可惜，周薇却挺高兴：反正够她想要的大学了。
明歌和于珍珠一起去听了几十分钟的报考建议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，可怜的于珍珠还在里面，她已经出来开始透气了。
展熠装作无意路过的学生，小声招呼她过来，问：“决定了吗？”
“现在意向已经确定一点了，但是专业还没想好，”明歌小声道：“以前我妈让我学汉语言文学，说好考公……”
展熠：“……”
但既然有能力上顶尖大学，原本规划的公务员路线大概就不那么合适了，这下眼界有限的一家三口齐齐傻了眼，也不知道该走什么路了。
展熠道：“你没有想报的专业吗？”
明歌摇摇头，扒着栏杆抠上面的漆：“应该就是哪个赚钱选哪个咯，理科热门的也就那些，计算机，人工智能之类的。”
展熠看着她直发愁：“不管怎么说，这是你以后要去学的，至少得不反感吧。”
明歌想了一会，挠头道：“学习嘛，应该都一样，我最擅长学习了。”
展熠失笑，又愁又心疼，想搂她的肩，又担心待会给老师和家长看到了，犹豫了下，拍了拍她的后背：“算了，走一步是一步吧。”
成长不是瞬间就能完成的，过去明歌的世界只有学习，最多加一个他，像懵懵懂懂刚出窝的雏鸟，勉强飞起来已经用尽全力了，哪来的多余心思再去思考别的事。
她的世界曾经过于贫瘠，现在才算真正迈出第一步，即将要面对广阔的世界。
这是必经之路。
“没关系的，选什么都好，我相信你都能学的很好，”展熠温和道：“我会陪着你的。”
*
最终是决定了清华，专业选定计算机。明歌查了很多资料，有好有坏，褒贬不一，没什么太多有用信息。她心中忐忑又期待，不过学校是尘埃落定了。
道别待了三年的母校，明歌心中竟有些不舍，只是她闷惯了，也想不出什么方法挽留。周薇一提聚会，她想也没想便应下了，其实也就是朋友间的聚会，三年时间太紧，做不到每个人都建立起坚固的友谊，都是三三两两关系不错，然后一带一带过来的。
周薇提了一句，可以把展熠带上，大家都或多或少相处了一年，怎么也会有点感情。明歌嘴上说着会告诉他，心中却有些犹豫，有些同学毕竟是高二分班之后才来的，不知道展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。
出于尊重，她问了展熠的意见，果不其然一口答应。
展熠并没有中途退学的紧张自卑，听见聚会时眼睛亮晶晶，满是好奇与期待：“我也好久没见龚乐胡风他们了，说是跟你们同龄，出社会老觉得自己沧桑了不少。高考多不容易啊，大家一起去玩嘛。”
明歌看出他是真心期待而不是只想陪她，用力点头，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坚毅的责任感：只要有她在，今天谁也别想看轻展熠一点！
谁！谁敢在她面前欺负展熠！
明歌母狮子一般的领地意识与护卫心并没有得到施展，一心学习的学生大多还是单纯的，不认识的只会客气几句，而熟人看见展熠，也更多的是惊叹和羡慕。
“我在电视上见过你！还追过直播，骑士侠客都帅爆了好吗！”
“羡慕啊，爱好当工作，我学习学的想死，上了大学我要敞开了玩！”
明歌警惕落空，微怔之下放松下来，眉梢眼角都带上柔和的笑意，胳膊肘怼了下展熠：“你现在也是网红了，大冠军。”
展熠低声笑道：“你不也是，大状元。”
对着明歌惊叹的学生也不少。
热热闹闹穿过走廊到了大酒店包房门前，一个黑影唰地扑了过来，明歌本能想伸手拦，对方灵活地一绕，抓住展熠就开始嚎：“展熠啊！大骑士啊！你不知道你兄弟我这些年呦——过得多苦哇！”
这犊子明显是喝上头了，一身酒味，嗓音一波三折，嚎着嚎着都要唱起二人转了：“我是一点睡六点起，阎王夸我好身体，成天在阎王殿前闪现，要不是我是体育生，我早猝死了！”
“睡也睡不够，吃也吃不好，作业压得我是喘不上来气啊！”胡风得寸进尺，试图扒拉展熠抱他胳膊，嗷得撕心裂肺：“我一个体育生——都扛不住了啊嗷嗷呜呜——”
“够了，别强调你体育生的身份恶心我了，”跟上来的周薇忍无可忍，揪着他的领子往下扯：“待会要吃饭呢，别倒我胃口啊！”
龚乐笑道：“这话说的，还有谁能倒你胃口？”
有学生起哄道：“就是，每次生物课放那种视频，还偏偏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，我对着食堂红烧肉都想吐，她吃的都面不改色，嚯，还多加了一勺！”
周薇给他扯下来，挑眉道：“怎么，不服？长的有我高了再说吧！”
高三时期，她终于突破了艰难的一米八大关，成功俯视绝大多数人，包括部分男生。
这下有点戳痛点了，几个男生嚷嚷道：“胡风可不是我们不救你啊，咱们未来的周警官积威太重！”
“……是没人家高吧？”
“我们还是开始吃饭吧，待会吃啥啊？”
超小声的“话说现在还能再长长嘛”的疑问散进空气里，一群人进了包房里，才发现陈设似乎有些特殊，中间一直延伸到最前方的高台……
这怎么像是婚礼？
有人问了出来，作为活动承包者的龚乐咳了声：“我姐前两天结婚就在这地方……菜都不错的！我吃过可以打包票！回头客打折，高考学生打更多，我还拿了咱们状元的名头，嘿嘿，打五折呢。”
顿时收获嘘声一片，有人问道：“胡风这死样子是不是喝酒了？你们提前偷吃啊！”
龚乐大呼冤枉：“我没有啊！这犊子自己带的！进门哐哐就喝啊！”
“落榜了吗体育生？”
“没呢，”龚乐嫌弃道：“他说他是太高兴了，终于从地狱里解脱了，嘁，没出息。”
一班的学生都考的不错，最低也是个本科，龚乐和胡风都擦边过了一本，录取了第一志愿，心情自然好。
同学们都大笑起哄：“怎么不是解脱了呢！兄弟姐妹们嗨起来！”
菜要一个一个上，酒店特地允许他们拿场地当KTV用，在大家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时，胡风偷偷摸摸上了台，抱着话筒架轻轻咳了一声，零帧起手，突然撕心裂肺地嚎起来：“死了——都要爱——”
“不淋漓尽致！！不痛快！！”
明歌刚倒了两杯橙汁打算润润喉，直接吓得一个激灵，差点坐起来。
展熠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她的耳朵，一向淡定平静的神情也痛苦起来，闭了闭眼，不敢相信。
“我草！”
“这里是华国，谁在开枪？！”
“我的妈耶！什么猛鬼出笼！周警官快上，毙了他！”
周警官不负众望，啪一声放下手中的AD钙奶，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地上台捂嘴拖人一气呵成，仪器发出尖锐爆鸣，终于，世界都安静了。
周薇舍己为人，把胡风押到了身边看着，冷笑道：“给我安分点，小心我扇你。”
也不知道是闹腾累了，还是被捂得缺氧，胡风晕晕乎乎，没听完，咣叽一声趴在桌子上，倒头就睡。
周薇深谙“穷寇莫追”的原则，别再把这耍酒疯的家伙吵醒了接着疯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。
“……我去催催服务员上菜，大家快吃饭吧，”龚乐声音虚弱，两手揉着太阳穴往出走，“诶，我是不是有点耳鸣了？怎么听不太清楚了呢，好奇怪哈……”
明歌左手边是展熠，右手边是周薇，手摸进口袋里，心中纠结要不要把那个发卡还回去，以什么理由还。万一那次霸凌在周薇心里也是极大的创伤阴影，她还回去，反而激起人家伤心事呢？
要她说这种过去很久的东西该扔就要扔，但毕竟是别人的东西，又是另一个人交给她的，转了两个中间人到自己手上，明歌扔起来总有点心理负担。
她纠结了会，灵机一动，开始试探，有意无意提起过去的事，没几句给周薇都逗笑了，招招手叫她出来，“你这欲言又止的到底想干嘛？我在子校连一天都没待够，哪有什么回忆？”
明歌咳了一声，尴尬得抬不起头：“我好奇……好奇……对了，你有没有喜欢的发卡？”
周薇：“……好了你直说吧？说真的，那天的事谈不上阴影，我也没吃亏，你别吓着了，我还踹了那男生的蛋呢。”
明歌意识到自己每一句都是在疯狂露马脚，抹了下脸，道：“以前学校的同学，给了我一个发卡，说是，好像是你那天留下的。”
周薇想了想：“我应该没丢什么发卡啊？你哪来我看看？”
明歌松了口气，赶紧拿了出来，周薇前一刻还是笑盈盈的，下一秒笑容就僵住了。
她接过发卡，怔怔看了很久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毫无征兆的，眼泪就滑了出来。
她甚至还是迷茫疑惑的表情，好像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，但是眼泪已经像串珠一样落了下来，停也停不下来。
明歌：“……！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