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虽然有磕绊，但大家都是能正常沟通的好学生，明歌的开学季很平静，和室友自然而然熟悉了起来。
一个新的开始往往也代表着非常忙碌，明歌和展熠的视频压缩成了一天十分钟，她还记得踩雷小贴士，都是抽了时间跑去操场上打的。开学领了书，评选了班委，导员露了个脸，就要开始军训了。
明歌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被推着往前走，每天都浑浑噩噩，只有和展熠打电话的十分钟聊不同的事时才能感觉到不同。站军姿、听指令、表演节目、最终展演……一切都像按下了快进，最后送走教官，明歌再一次认识到了良好的身体素质有多重要，她觉得腰酸背痛时，室友已经有两个爬都爬不起来了。
再一看明天的课表，更是死的心都有了。
赵晨抱着枕头双目无神：“会不会有一种可能，其实学校录取我们，是想把我们骗进来暗杀？”
越想越有道理，她在床上痛苦地嚎了一声，没音了。
明歌刚装好床帘，在床下收拾杂物，半天听不见动静，有些担忧地抬头：“你没事吧？还活着吗？”
曲霏靠在床上刷视频，闻言道：“别管她，她每天上吊八百遍。”
明歌放心了，接着对着课表整理明天要带的书。
王瑜和她对床，突然想起什么，扭头道：“明天是不是要交照片，学委说是要发学生证。你们都有吗？”
明歌开学前专门照了，点头道：“有呢。”
曲霏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晃了下手机：“有……不想上课……”
赵晨突然起尸，坐起来道：“我靠，学委刚发朋友圈才从教学楼出来，要不说这行就得先天牛马干呢。”
明歌对她们私下加好友的速度感到敬佩，她性格内向，别人不主动的话，她可以做到一整年下来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都没有，但有的人就能一天加到五湖四海的朋友，效率惊人。
“学委是苏城的吧？”王瑜探过头道：“巨卷，卷到全国出名那种，据说还是他们市状元呢。”
明歌心头跳了下，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，赵晨道：“咱们学校哪里缺状元啊，我估计全国所有状元都被搜罗过来了。”
凌城是小地方，明歌自然不如地狱模式的高考状元出名，她静静听着，一时出神。
此刻，她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，北城，是最不缺人才的地方。
顶级大学里聚集了全国各地所有的优秀学生，有天才，有卷王。溪流汇入大海，第一眼看到的除了广阔，还有再无引路标的迷茫。
她要往哪走呢……难道就是按部就班地毕业，然后找一份工作吗？说起来她父母亲戚对她的设想一直都是公务员，如果能考上北城的公务员，也算是“光宗耀祖”了吧。
……也行。明歌喜欢安逸，就是不知道公务员工资怎么样，她这个性格能不能吃得开……
明歌越想越沉重，无端想起展熠说过的导演天赋，心头跳了下。再凝神去听，她们已经开始饶有兴致地接起告发台词了，也不知道怎么跑题这么远的。
她听到赵晨一拍栏杆：“宫规森严，曲贵人不得信口雌黄！”
曲贵人举起手指就要发誓，念着念着，突然就指向明歌：“奸夫是她！”
明歌握着手机一愣，伸出手指指向自己：“我吗？”
曲霏腾腾腾爬起来，探出脑袋，一脸的好奇：“你是不是有对象呢？”
明歌茫然一瞬，点头：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
顿时三颗脑袋向一个方向靠了过来：“说来听听说来听听？长什么样？谈多久了？男的女的？”
明歌：“当然、当然是男生了……是我高中同学，三四年了吧，我们高一寒假的时候在一起的。”
赵晨爬起来，一脸唏嘘：“想不到啊，咱们宿舍里最闷的明歌竟然是最早脱单的。”
曲霏也感慨：“校园情侣啊，多不容易，我看到我们班那群憨批就没胃口了，是吧？”
她俩是一个学校的，只是不同班。赵晨道：“谁说不是呢，我们班男生多，一到夏天我都能晕过去，哎呦我去……”
明歌笑笑，没接话茬，曲霏探头道：“那你们打算谈吗？军训的时候我看到好几个帅的。”
王瑜道：“不想……谈恋爱多浪费时间，我要考证。”
赵晨道：“曲霏你不是加了一个吗？没谈上？”
曲霏懒洋洋划拉下手臂：“懒得发消息……有时候真希望能有个帅哥莫名其妙看上我，莫名其妙跟我谈个腻了就分手的恋爱。”
赵晨笑了下，说也是，大学谈恋爱最容易毕业分手，工作出身都不在一个地方，还不如人家高中的在一个老家。说着说着又开始讨论考证、工作、出国，很多证书明歌都没听过，对于出国的印象也是长辈都说国外不安全，都是有钱人待的地方。
她静静听着，知道自己眼界不高，怕扫兴，也就没有插话，只默默记住了几个证书名字，打算有空去了解一下。
三个室友都是大城市富家女出身，好在她们听说明歌来自凌城后，也都默契地不问她的家庭状况，最多聊聊家乡特产，再吐槽一下外面的饭又贵又难吃，连本地人都受不了。
明歌还没体会过北城的饮食文化，曲霏一听来劲了，说我就是起早贪黑也要让你喝上一口新鲜的豆汁儿，第二天真的顶着身残志坚的躯体跑出校门口买了豆汁，说将来再带你吃别的，总有一款能冲击到你的心。
王瑜不语，默默推了一杯咖啡给她。
明歌：“……”
这倒也不必。
在筋疲力尽的军训中，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陌生而广阔的新环境。明歌在忙碌时也会感觉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，每次进入新的环境需要融入时，都会有“贵人”陪伴。年幼时是陈静仪和令天，大一点是屈甜甜，高中就是展熠和周薇，如今是她的室友们。
明歌知道自己见识少，也不多说，跟着室友看到新鲜不懂的事时就会偷偷记住，事后再去问展熠或者百科，时间久了感觉就像被开了智，混沌迷茫的状态一扫而空，大脑都似乎清晰了不少。
明歌的大学学习还是有些吃力，她对计算机并没有深刻的兴趣，对相应工作也一无所知，课下搞懂了落下的内容后，就又开始试着尝试兼职体会工作内容，时不时还要去参加室友团建，又不愿意冷落展熠，怎么也得抽出时间和他视频，忙得恨不得分裂成四份。
在这中间她还研究了一下公务员，记了满满一本的笔记，抽空就拿出来对比研究。时间转瞬过去，展熠送她去机场的路上，她还在看笔记。
“怎么这么早就研究工作？”
展熠知道她在焦虑工作，还用家里的关系帮她找过几个兼职，明歌都做得挺好，她的学历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，现在才大一呢。
明歌放下笔记托着腮，慢吞吞道：“想找个喜欢的吧……感觉每个工作都差不多。”
机械地按照要求完成任务，往来沟通鼓足勇气也能做到，甚至有时在小组作业里做组长讲解员也能接受，曲霏开玩笑说她是全能的，她也高兴不起来。
明歌想了想道：“我可能还是倾向于自己做项目吧，之前做小组作业，老是有人出问题，急得我难受。”
“那你是领导料子啊。”展熠温和道：“没事，时间还长呢，你还有很多时间尝试。”
明歌伸了个懒腰，向后躺着伸手戳他：“你什么时候能回老家啊？”
展熠道：“最近队里正是上升期，成绩能保持住就能参与国际赛事了，估计还要几年。”
明歌叹了口气，说感觉又长又短的，想着想着又高兴了，笑道：“那说不定等你退役了，我就已经是很厉害的大领导了，到时候我带你游山玩水，上天入海——”
展熠也不觉得这是在画饼，笑道：“好啊。我玩蹦极你敢吗？”
明歌沉默一瞬，咳了一声，道：“其实……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……”
展熠直接笑出了声。
他把明歌送上了飞机，叮嘱她下飞机和回家都要跟他说一声。明歌乖乖应下，拎着行李上了飞机，等出机场的时候，才接到于珍珠的电话，说她今年回来的早，就在家里陪她。
明歌：“……”
很高兴，但莫名有点慌是怎么回事？
但她心里到底还是亲近妈妈的，比起和不熟的父亲相对尴尬沉默，于珍珠回来她总是高兴的。
而且展熠也会回来过年，最多十几天就回来了。
明歌回家后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，有空就约陈静仪出门玩，这也是她小学以后第一次享受新年，街上人来人往，小摊沿街摆了一场列，满眼都是艳丽的红。
陈静仪和她吐槽学校怎么怎么事多，哪个同学当众呛导员，哪个同学作弊被抓……明歌听着她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，绞尽脑汁想了想，也只憋出了和室友出门吃饭，结果吃到很难吃的菜还被坑钱，投诉了几天得到赔偿的事。
陈静仪吐槽说北城竟然这么无聊吗，你不知道我们班上……话音未落，明歌的手机响了。
她皱眉低头，看到是奶奶的电话，说了句不好意思等会说，接了电话，第一声就是压抑的啜泣，奶奶说：“你快回来吧，你爸突然不舒服，住院了。”
明歌感觉到大脑有一瞬间的眩晕，头疼欲裂，在此刻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恐惧悲伤，而是麻木。她愣了片刻才问：“在哪个医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