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很久后的某一天。
排风和刘皓南结婚了N年。
刘皓南事业在西北。排风已经习惯做空中飞人,西北、A市两头飞。
下午五点多的空客,缓缓穿越云层。窗外的云涛被阳光镀上金边,光线折射下,一弯虹彩现了型,那一霎的震撼让人不禁惊叹造物主的神奇。
排风歪在商务舱半梦半醒瞌睡中。
脑子里忽然没预警的掠过一幕画面。
主视角是个和她长很像的女孩子。在密林和一队黑衣人迎面撞上。武打片似的,女孩手中的长剑出鞘,和黑衣人们拼成一团。
但很可惜,女孩武功平平。不一会身上就布满血口子,帮不上隔壁的黑胖子多少忙。
场面十分焦灼血腥。
恐怕两人的命就要交代在这。
排风眉一蹙,画面在脑海水波纹般消逝了。
奇怪。
是她以前做太多COS了吗?不然怎么会梦到这样的画面?
接着,她想起另一茬。
等等!
刘皓南好像画过这个女孩子。
记得小时候,她在他书桌抽屉里看到过很多幅素描。
那些素描大部分是同一人。虽然刘皓南没给她们画五官,但仅仅是举手投足,衣着装扮。也能判断出。
她那会醋劲大,看刘皓南给别人画像,气的嗷嗷哭。
被他知道后就不再画了。
飞机在西北落地。
拒绝了有车人士的搭讪。
排风独自开车回家。
脑子里越来越多的画面涌现。
大部分都是那个女孩子的视角。她身边的人却雾蒙蒙的,看不清面目,只依稀一身青衫隽秀。
等红灯的间隙,排风恍然记起刘皓南曾告诉过她的那个睡前故事!应该是五六岁那会,她和刘皓南在刘宅花园里玩识字游戏。
刘皓南手写了很多植物品名,贴在花园对应的植物上,找到一种就认一种。
那会。
排风牵着刘皓南的食指,一个字一个字稚嫩的念着他教的名称。
“这棵叫,小天使鹅掌芋。”
“小天使咕噜噜。”排风也坏,故意念不准音。
穿运动服的少年笑着给她重复。“是小天使鹅掌芋。原产地美洲热带的天南星科。你看它的叶片是不是很像鹅掌。”
“是很像唉。但为什么叫小天使鹅掌芋呢?直接叫鹅掌芋不可以吗。”很有求知欲的小排风问。
“鹅掌芋是它的属。传进我国时就叫这个。”
“这个名真可爱,但我还是想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。”
“可以。我们一起去查。”
牵手回了屋。
一个翻书。
一个在旁边托腮盯着瞧。
看了个寂寞。
排风这会识字不多,盯着盯着犯起困来,干脆爬到刘皓南怀里趴着,还把对方高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玩。
刘皓南低首一看,笑了。“想睡觉了?”
“没有的事!”排风揉眼睛。
一周只能见到皓南哥哥两天,她才不甘心睡过去。
“那好。”刘皓南单手将小身体轻搂,防止她真睡着摔下去,一手在书本轻翻。日光在他发际倾洒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找到名称起源,正要告诉她。
哪知小家伙已经抓着他的眼镜快睡着了。
刘皓南失笑。
将圆嘟嘟的小人屁股托起,抱她来到床边,放下。
排风迷迷蒙蒙睁眼,两只手伸出状。“嗯嗯,不要走,皓南哥哥,给我讲故事。”她哼哼唧唧的,说话带着快睡着的小鼻音。
“可以。你想听哪个绘本?”少年在她床边坐下。小姑娘自粉红爱心枕头上移过来,小脑袋挨着他的大腿。“不听绘本,都听过,我要你直接讲一个。”
“好吧。”刘皓南稍稍思索几秒。“很久很久以前,有个男孩子。”
“多大的男孩子?跟我差不多大吗?我们幼儿园有很多男孩子。”排风揉着眼,萌的不要不要的。
“比你们略微大些,七岁。”
“然后呢?他怎么了。”
“他在一场变故里失去父母,是个孤儿。”
排风啊的一声,半睁半闭的眼打开。“怎么有这种事。”
“我给你说这种故事,影响你睡觉了吧。”
排风在他大腿上晃脑袋,头发沙沙作响。“没有呀,皓南哥哥。我觉得这个人好可怜,没父母的日子多难过啊。”小排风想了想,表情瘪了。
如果她没了爸妈……没了皓南哥哥……压根不敢想这个假设,太让人想哭了。
修长的指抚平她蹙起的小眉宇。“也还好。后来他从山顶掉下去,被家里长辈救起了。”
“然后呢。”
“他就在长辈手里学了很多东西。长到十三岁,和长辈一起合力爬上了山。”
“这个山很难爬吧?”
“为什么这么想。”
“不然怎么这么多年才上的来。”
“是很难,但也上来了。”刘皓南轻飘飘的一句话归总。“男孩长成半大少年,去了玄门,拜在个白衣老道的座下继续学习。”
“他真的很爱学习耶。是电视上那种老道吗?”排风前段时间看了部动画片,主角是个背着药葫芦的半仙老道士,还是个白萝卜修炼成精的,印象深刻。
“类似。道士看出少年心地不好,两年后,驱逐他离开了。”
“为什么啊。”
“什么为什么。”他低头,迎上那对亮闪闪的大眼睛。
“我不知道怎么讲。老道士既然看出小哥哥心地不好。不是该放身边管吗?为什么反而让他走?越放任不就越坏吗?我养小狗,怕它咬人,都知道拿绳子牵好的!”排风嘟着嘴。
不解世事的童言童语最直击人心。
“什么烂比喻。”刘皓南无奈摇摇头。“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约束别人的责任。让他离开,对老道士来说是最便捷的方法。何况他心底不好,也不是老道士造成的。”
“还不是图自己方便。”小排风默默鄙视老道士。“后来呢?”
“你不要睡了?”他望向她,目光沉沉。
“听完再睡。”
“后来,少年去了遥远的国度,那里没人认识他。他从基层走到达官贵人的眼里,又被达官贵人引荐到皇室面前。终于做了当时大王的左右手。”
“那他有做什么坏事吗?”排风听到现在,没觉得哪里心地不好啊。
“有做。他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,做了很多坏事。有次,他去邻国做坏事。遇到了个很好的女孩子,她同情他的际遇,可惜他们立场不同。那个人虽然爱上她,却不敢说出来。还把她打伤了。”
“怎么这样。”小排风一知半解的追问。“他们后来有在一起吗?”
“没有。排风,你要知道,立场不同的意思是,两个人之间没可能。虽然女孩说过愿意陪他去任何地方,但他们立场不同,思考方式也不同,很难走到最后的。”
“连试都不试试吗?万一可以呢?”
刘皓南顿了顿,目光落在眼前小小的排风身上。“是啊。连试都没试。明明答应了她。那个人回到国家,发动了战/争,死了很多人。他自己也死在那场战役里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没有然后了。”
“这就是故事结局?那个女孩子呢?”排风听到这也不想睡了,干脆爬起来,窝他怀里坐着。
“不知道。”他轻摇头,额发微晃的。“他本来答应她,做她心目中的好人。也没做到。他想,她可能很生气吧。在那人死前,曾向天地发愿,如果来生还能遇见她,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到她心中想要的。他会把自己能给她的,都给她。”
小排风听的发懵,长睫毛直挥。“这样?那女孩子知道他爱她吗?他们来生真的还能遇见吗?”
“我也不清楚。排风,如果你是那个女孩子。你会原谅我吗。”
“我?”小排风更懵了。
这关她什么事?
“嗯。假设这是我们的故事。你是那个女孩子,你会原谅我,跟我重新开始吗。”
排风转身扑搂住少年。
她眉眼弯弯,啾了一下亲在他颊上。“那有什么问题!我最喜欢皓南哥哥了!”两人相视而笑,眼底盈满了快乐。
晚上八点,排风见到下班的刘皓南。
结婚几年,他们把家安在西北。排风逐渐将服装公司权利外放,也在这边找到新的投资项目。只在公司需要决策大事时才飞去A市。
半个多月不见,小别胜新婚。
两人do了一场又一场。
床单湿的一塌糊涂,根本没法用了。
排风累坏,虚弱坏,连洗澡都是刘皓南代劳。穿好睡衣出来,刘皓南已经换过床单,两人重新上床抱着准备入睡了。
排风忽然转身。
刘皓南一手托额,朝她扬起嘴角。“怎么了?还不倦吗。”另一只手轻牵起她一络发丝把玩。
谁不倦了!是——
排风吃过被刘皓南扔下七年的苦头了,什么话都不想搁心里。
“刘皓南,我问你。我以前问过,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。是不是因为六岁那年你告诉我的,那个心地不好的男人和女孩子的故事?”
刘皓南不妨她会想起这桩往事,表情温柔的。“怎么?”
“今天我在飞机上忽然想起一幅画面。画面里有个女孩穿着宋制衣服在打架,和你以前画过的素描一样。”
“我的素描都没画五官,你怎么知道是她。”
“那女孩和我长得像,就是比我年轻些。”排风酸不拉几的,睡是不想睡了,盘腿坐那。
话说清她才睡得着。
“别岔开话题。回答我,是不是?”她瞪着他,一个表情都不错过。
“是。”他坦然颔首。
排风睁大眼。
没想到真是这个荒唐好笑的原因!所以刘皓南会这么爱她,是因为她和那个女孩子长得像?
“如果我不是你认为那个人呢!” 什么离谱的前世缘今生继。她才不是任何人的替身,她就是她!
世界上有77亿人口。有一半是女性,肯定有比她长相更相似的。
刘皓南会像爱她这样去爱另一个人?光是想到这个可能,她就心口疼的喘不来气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如果以后你遇见长的比我更像她的人,你会怎样!”
“?”
排风小脸冷的能下一场暴雪。“如果我不是那个女孩子的来生,你是不是就不再爱我了。”
“……”他思考一秒,确定自己百分百没认错人。“这个假设不成立。”
在她还是小婴儿时,他就一眼认出她。
因为这世上,除了她,再没人给他带来这心悸触电的感觉。
“你迟疑了!”
迟疑一秒也是迟疑!排风唇颤颤,眼烫烫的。捡起靠背的软枕就丢过去。刘皓南不闪,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枕头。
排风别开脸忍着不关心他。
眼尾彻底红了,甚至夸张的鼻尖都红了。
刘皓南无声一叹。
伸手,要将僵硬的她搂住。他刚动了一下,排风就狠扑上来,八爪鱼般将他死死缠住。“对不起对不起,是我小心眼。我不该质疑你。别生我的气。”
刘皓南怔然,轻抚对方的背部。“我没生你气。”
“你以前也没说生气,可你头也不回把我扔下了。电话也不接我的。不准你不爱我,不准你讨厌我,不准你不理我。你要我做什么都会做的,我会好好听话。”排风扯紧他衣领,头抵在他宽阔胸膛,声音发闷,透着哽咽。
“……”刘皓南又叹气。看来那次他的离开,给排风造成的伤害很大。都已经结婚几年,她还是无法释怀。
排风没猜到对方在想什么。大颗大颗眼泪藏进他的衣领。“反正我告诉你。就算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的来世,我也不会放开你手的!你最好明白这点!就算以后有比我更像她的女孩子,我也会霸着你不放!”
“我好像没说过要放开你的手吧?”
“可是刚才问你时,你明明有迟疑!”排风小姐心眼比针别小。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