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过后,怀比恩给莉莉娅安排了客房,并且将房间的钥匙给了她。
但怀比恩白天里看着她的眼神过于深情,莉莉娅不敢忘。
她把门反锁之后,准备休息。在掀开床单的一瞬间,却被下面密密麻麻的虫子吓到了。
这些黑不溜秋的虫子一哄而散,在被惊动的一瞬间,便三下五除二地爬开了,消失在无垠黑夜里。
“好脏……”这下子彻底难眠了。
四周看着如此诡异,莉莉娅莫名产生一种危机感,好像这里潜伏着未知的危险。
她没有靠近床边,跑过去推开窗户,企图让迎面而来的风吹醒自己。
一眼看下去,四周没有想象中的万家灯火,反而黑洞洞的一片,看不出一丝人气。
白日里的见闻在脑中瞬间闪逝过去,附近应该有不少人,却万籁俱寂,有点不正常。并且,她好像一直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,然而一时想不起来。
莉莉娅越是深想,越感到毛骨悚然。
她突然觉得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散发着不详的气息,便换回了自己原来的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。
“但愿是想多了吧。”莉莉娅暗道。“自己吓自己。”
虽是这么说着,她的心其实跳的很快,但她强忍着心底的恐惧,因为她知道,在这种时候,越是紧张,越容易出错。
此刻这里她能依靠的,只有她自己。
“在水里遇到的……到底是什么?不会真的是鬼吧?不过在这种鬼地方,遇到鬼也不稀奇好吧?如果是的话……又为什么救我?”
她下意识去摸神之眼,手里却落了个空,心里也随之一空。
电光石火之间,她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。
关键应该在于托尼斯塔,他抢夺了她的神之眼,并且监禁了她,还提到了“实验”,这种作风……很像一个人。
从[仆人]的权力范围内绑架她的孩子,过程费尽心机,应该不希望被[仆人]发现吧。
那就只能是愚人众内部的人了。
到现在的独立空间遇到怀比恩,到底是偶然,还是必然?
莉莉娅回顾起怀比恩的所作所为,看起来像是为了谋财而努力的采矿少年,根据描述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……“妹妹没有死?”
莉莉娅突然意识到,一直以来都是她先入为主,认为怀比恩的妹妹离世了,却忽视了他一开始就说过,攒钱给妹妹治病。
怀比恩说过:“我妹妹单独住在这里……”
这里却年久失修,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,并且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他的妹妹,这就是疑点。还有怀比恩把浸透熏香的衣服拿给她后,看向她的眼神……
如果是一个重病的人,应该不能穿这种气味大的衣服。当然,也不排除这件衣服只是单纯珍藏。只不过,他为什么要专门拿一件珍藏的衣服给她穿呢?不可能没有其他衣服。
所以,妹妹是关键。
“如果我能找到他的妹妹,就能找到他有没有说谎了吧。”莉莉娅心道。
只是,她并不知道妹妹是生是死,在什么地方。
如果怀比恩没有骗人,妹妹确实住在这里,那这个“住”有没有隐藏深意?
如果妹妹被怀比恩藏起来了,又会藏在哪里?
“先假设一个事实,妹妹还活着,就在这里。那么很多矛盾就会迎刃而解,接下来再去调查水里的东西也不迟。”
已经做下决定,便不能再耽搁了。
她拿起桌上的钥匙,蹑手蹑脚地插入门锁里,轻微的“咔擦”一声,锁被打开了。
嘎吱。她把门拉出一条缝隙,面对未知,她的心里压力总被无限放大。
客厅里并没有人,可能有扇窗户没关紧,发出很尖锐的“呼呼”声。
莉莉娅从门缝溜了出去,屋子里没有点灯,正好掩盖行踪。好在月色敞亮,她贴着墙走动,手掌上的触感有点奇怪,好像凹凸不平的石块,又有点微微的震动感。
她干脆不再贴着墙,大胆地在房子里走动起来。
墙上的粉屑哗啦啦往下掉,砸到了她的鞋子,发出“嗡”的响声。
莉莉娅放轻脚步快速走动着,心里一边在盘算:“这座房子应该按照枫丹传统风格建造,那么构造应该是主客厅和四个侧厅,还有一个二楼和地窖。”
枫丹沿海地区的人都会挖地窖,用来储存一些海鲜类食品。有些是冰窖,有些则是普通寒窑。
“这地方这么穷,应该用不起冰窖吧。”莉莉娅道。
深夜寂静,她的脚步声尽管放的很轻,却依然清晰可闻。这个空间,只有她一人。
寻找过一圈过后,房间里并没有地窖的入口。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找过了。
莉莉娅停在最后一扇门前,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,心里迟疑了一下,如果这次进去,就是在打草惊蛇,但这话的机会千载难逢,不容错过。
不管这个怀比恩是否有异,这个地方她也是一定要探查清楚的!
用力按下门把手,却发现纹丝不动。
这扇门被锁住了。
不过,这并非难事。
莉莉娅掏出一根铁丝,弯成一道钩,悄然从钥匙孔伸了进去,小心翼翼拨弄着。
正当她全神贯注解开门锁时,身后突然有道黑影跳起来,对着她当头一棒。
好在莉莉娅自从上次被打晕过后,对于身后潜伏的危险一直比较警惕。
在重物袭击到她的刹那,莉莉娅已经动了。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躲避开,重物撞上门板,发出沉重的声音。
莉莉娅制服了黑影,发现此人竟然是怀比恩。
莉莉娅在“终于露出马脚了吗?”和“竟然是你?”之间犹豫片刻,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她松开手,任由少年踉跄几步,险些摔倒。
“……为什么?”莉莉娅有点悲伤。
“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,我想用你的命为自己谋取私利,这需要理由吗?”
怀比恩一改之前的散漫不羁,通身气质都变得低沉凝重。用那张曾经挂满和善笑容的脸,此刻充斥的只有冰冷和疯狂。
“那依你所言,我出于自保目的杀了你,也是你活该倒霉咯?”莉莉娅的心情五味杂陈。
“前提是你能杀得了我。”
怀比恩吹了声口哨,原本寂灭的屋子里变得灯火通明,墙角装饰用的白蜡都被点燃,隐隐绰绰将二人的影子交叠、扭曲、编织。
莉莉娅的四周不知何时起已经遍布了密密麻麻的甲虫,绕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,将她包围,地面上只留下可供二人站立大小的范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