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神之眼，还有一枚熟悉的戒指。

也正是这枚戒指，让莉莉娅放下手中的刀片。

“你怎么会有……”她明明记得，这枚戒指被她藏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。“你把他怎么了？”

“我对普通人不感兴趣。”托尼斯塔道，“但是你应该好奇，你和他的关系吧？”

“真相远非如此。你想听吗？我可以告诉你。”

莉莉娅不语。

她所有的记忆里，就是和养父一块在白淞镇生活，大约有十年了。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哪里走丢的孩子，被养父顺路捡回来扶养的。

可现在有一个人跟她说，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。

“……我凭什么信你？”莉莉娅做着最后的挣扎。

“我为什么骗你？”托尼斯塔反问一句，让莉莉娅哑口无言。“你以为我想要挑拨关系？”

是的，托尼斯塔并不屑于对普通人弄虚作假。那么，他说的话，就有几分可信度吧。

“那个男人，是杀了你的亲生父亲的人。不然你以为，你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迟迟没有回来？”

“不……不可能！”

“女皇大人赋予我足以比肩神明的力量，勘察一个人的过往，对我来说不算难事。可怜的是，那个男人以为你的亲生父亲怀有重宝，便想要杀人夺宝。万万没想到，你们视若珍宝的物品，只是块平平无奇的石头而已。”

托尼斯塔的语气戏谑，说起话来轻飘飘的，但一字一句都落到莉莉娅的耳朵里，一字不落。

她在想一些事情。

在很早以前，她就觉得养父身上到处透着怪异。但那些不合理的行为都被她刻意忽视和遗忘，莉莉娅开始只记得养父对她的好。

假如托尼斯塔并未骗人，那她的生父……就是被养父所杀。后来呢？出于愧疚，所以收养了她？

可是那年莉莉娅的一家都在等着爹带着粮食回来，假如爹路上不曾被杀害，那娘和弟弟也不会变成那样，莉莉娅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。

养父，是她一家的仇人！

“你骗人！”她低声道。“你就是在骗人！”

听着跟真的一样，万一托尼斯塔在撒谎呢？

托尼斯塔嗤笑一声，把一块布缝的小荷包丢在莉莉娅怀里，大笑道：“自欺欺人。”

一枚制作极其简陋的荷包，上面歪歪扭扭画了只眼睛。

是……神之眼。

对于真相的认知颠覆了曾经的种种，她本就残缺飘摇的内心再度变得千疮百孔，痛苦至极。

月光逐渐被云层遮蔽，托尼斯塔抬眼看了下天，笑道：“希望今天提供的线索能让你满意，时间到了，我会再次归来。下一次，我想听到你的答案。”

月亮再次露了出来，树下只剩莉莉娅一人。

地上摆放着神之眼、戒指和小荷包，昭示着托尼斯塔确实来过。

关于[木偶]的事情，莉莉娅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。经历了今晚的事情后，她突然间心情冷静下来了，潜意识里不太愿意将信息共享出去。

这本该是她的事情，无需牵扯旁人。

可她，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。

正当她躺在草坪上发呆之时，不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。

莉莉娅以为是从晚会上出来的人，便没太注意，也懒得理会，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。

影影绰绰中，那几道人影越发朝着她的方向靠近。最终，在距离两三米的地方停住了。

几个少年凑在一起闲聊。

“喂，贝洛克，你怎么又换了张脸？”

“自此原始胎海没了，这些易容药水越来越稀缺，药效也越来越差，每过一会儿就得覆盖一层。”

“这东西现在是枫丹的违禁品，要不是听过公爵大人手底下的人，真不容易弄的到。”

“总之，咱们几个都小心点，别暴露了身份。”

“那是。上头最近还有什么命令吗？”

“没有，只听说市长大人的严冬计划要提前了，让我们监视住[仆人]。找准时机动手，炸了这地方。”

“可她之前不是出手杀了一个‘贝洛克’吗？是不是起疑心了？”

“不用担心，[仆人]本来就手段凶残。就算她发现了，我们还有成千上万的‘贝洛克’。”

……

莉莉娅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，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，和草坪融为一体，没有人注意到她。

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”她盘算着自己能拿下几个。

刚才说话的五个人中有男有女，他们都怀有谋逆之心，潜伏在壁炉之家。这件事情，不知道[父亲]发现了没有？

话说回来，莉莉娅突然对“贝洛克”这个名字有了些许印象。

在她刚来到壁炉之家的时候，阿蕾奇诺便“杀鸡儆猴”般出手果断狠决地杀了一个人。

当时莉莉娅被吓住了，她以为阿蕾奇诺凶残无比，嗜杀成性。相处之后却发现，并不是这样的。

刚才说话的人中有她认识的叫做米尔斯的少女，那些都有意无意被阿蕾奇诺以严苛的家规针对过的人，似乎都在其列。

可是，莉莉娅自己似乎也属于其中一员。

“难道说……[父亲]也认为我是奸细？”

他们刚才谈论到的，想要炸了这里，难道说这里地下还有火药？难怪林尼这些天在四处搜查……原来如此！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。

只不过这一切，莉莉娅被隔绝在外。

阿蕾奇诺不完全信任她。

突然间这条暗线都明朗了，莉莉娅仿佛拨开云雾见月明，接下来的便是更加凝重的情绪。她想不明白，克雷薇在这里面代表什么样的角色？

白子亦或是黑子？

五个人在商议完成后，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各自散去。

莉莉娅回到聚会的地方后，晚宴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。她四处没看到阿蕾奇诺，便问身旁人。

那人道：“安娜斯塔莎喝醉了酒，[父亲]把她抱回房间去了。”

“哦。”莉莉娅不太高兴地应了一声。

“你走错方向了，[父亲]的卧室在那边！”那人道。

“克……安娜斯塔莎小姐人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吗？”莉莉娅问。_

问出口后，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道：“不一起！”

“所以我们才戏称她是[父亲]最宠爱的人嘛。”还有一人插嘴道。

毕竟是真挚友，可不是偏爱吗？

莉莉娅对此心知肚明，只是笑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