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可问住了萧泽,他转过头,上下打量回纥敞,“你,问这些,做什么?”
“你也知道,遥歌姑娘如今在我铺中做事,”回纥敞扬起手,接过云萝递来的酒盏,“投其所好,才能另其为我所用不是?”
萧泽听罢,垂眸想了想,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,便想为陆遥歌谋些福利,下意识回:“这但凡经商的,都喜欢自己能赚多多的银子,让自己和家人吃饱穿暖,遥歌也不例外。”
“哦?”回纥敞挑眉,“你意思是,她喜欢衣食丰饶的日子?”
萧泽点头,“当然,这是天底下的人,都期盼过上那样的好日子。”
回纥敞侧过头,吩咐云萝,“你去安排下。”
云萝点头。
“我今日也乏了,替我好好送这位萧公子。”
“是。”云萝应声,朝回纥敞施了一礼,便走到萧泽身旁,朝对方使了个眼色,打算带他离开酒肆,莫邪这回没再阻拦二人。
萧泽仍有些怔愣,随云萝出了酒肆门口,迟疑地问:“他这就放我出来了?”
“萧公子,我若知你如此胆大,定不会主动邀你来酒肆,”云萝仍有些后怕,蹙眉看向萧泽,“你可知我家公子势力?他可是说一不二的。”
“他再厉害,还敢在天子脚下伤我性命?”萧泽露出笑容来,“不过今日还多谢云萝姑娘替我解围,只是在下有一事不知,你那东家如此不好说话,为何听我认识遥歌,只问了一个有关遥歌的事情,便放我出来了。”
云萝叹气,“你们二人同为男子,难道你会不知道?”
萧泽闻言,瞪大双眼,“姑娘的意思是,他,他……”
云萝点头,面露无奈,“公子既已知晓,还是早些回吧,我一会还要去看望遥歌姑娘。”
“不可,这绝对不可,”萧泽望向酒肆里,表情震惊,想想刚才回纥敞那冷酷模样,他便觉得遥歌和他,绝非一路人,“他怎么可以啊……”
“我们公子,要银子有银子,要面貌有面貌,怎么就不可?”云萝回头,看了眼酒肆,见没人听到,便庆幸道,“萧泽你快回吧,方才的话若是被我们公子听见,今日你便别想走了。”
说罢,云萝转回身,没再给对方任何反应。
快到傍晚的时候,云萝带着一小马车的山珍海味,去布铺街找陆遥歌。
尽管忙得晕头转向,陆遥歌还是烧水泡茶,好好招待了云萝,“这不年不节的,公子为何差姐姐送来这些?”
云萝明艳的脸上,绽出得体的笑来,“回纥公子一直记挂着你,这不快到重阳节了,便想着让我带些滋补的食物,这身子好了,才能更有力气经营店铺。”
陆遥歌清点着把店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补品,“这些也太多了,我和妹妹两人也吃不完……好姐姐,要不你也拿回去几件,酒肆的生计也很辛苦,也需要多多进补。”
“我就不必了,”云萝捧茶喝了口,又走到一个箱子前,弯腰打开盖子,露出整箱的玉器首饰来,“这些玲珑玛瑙,珍珠翠环,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,妹妹可要好好保管,莫要网费了公子的一片心。”
“这些也太贵重了!”陆遥歌走到云萝身旁,感慨道,“公子这是作甚,我虽在布铺店做事,可贡献有限,如今又给我这些赏物,实在叫人受之有愧。”
“公子既然赏你,便是你担待得起,”云萝转身,看见摆在货架上的刺绣香囊,眼前一亮,“这动物香囊,好生精致!”
“姐姐可是属羊的?”陆遥歌踮脚,从货架顶层取了个刺绣香囊下来,递到云萝手边,“这个绵羊香囊,送给阿姐做礼物。”
云萝抚了抚香囊上面的料子,惊叹道:“这是绫制的?这,也太精致了。我不能收……与我身份不符的……”
“有人曾跟我说过,只有相信自己配得上好的事物,才能拥有好的人生,”陆遥歌抬头,朝云萝微笑,“云萝姐姐,我最近在攒钱,等攒够了钱,我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,若那个时候,姐姐你若愿意,我们可以一起经营。”
云萝低头,看了眼手上的香囊,抿唇望向陆遥歌,“你不怕我告诉回纥公子,不怕他不让你离开这里?”
陆遥歌摇头,“我才不怕他,我们有过契约的,到了那时,东家对我便没有约束了。”
“遥歌,我真羡慕你,”云萝收下香囊,回给陆遥歌一个温暖的笑,“不过香囊我不会白收,待我回酒肆,一定向胡姬们多多宣传。”
“嘿嘿,”陆遥歌狡黠一笑,“如此一来,我的目的便达到了!”
“好啊你,”云萝反应过来,“原来你是投桃报李!”说罢,便要过来给陆遥歌挠痒痒。
陆遥歌笑着往后躲,“阿姐回去后,还是把东家送的东西都拿回吧,我一个人也用不完。”
“不成,”云萝停下来,“这是公子的命令,我必须遵从,你若用不完,可以分给你身边的人,我是绝不会再拿回的。”
陆遥歌看了眼那一大堆山珍海味,跟云萝商量道:“那我送给阿姐好了。”
“我住在酒肆,用不了这些,何况被公子发现,他定会生气。”
“你们都那么怕他?”陆遥歌转头,认真问云萝,“是不是你们做错事,他真的会惩罚你们?所以你们才如此畏惧。他,是坏人吗?”
“公子怎么可能是坏人?”云萝回得干脆,蹙着眉,“整个酒肆的姐妹,都受过公子的照拂,我们并不是怕他,只是担心公子失望。”
“我知晓了,”陆遥歌不再强求,弯腰把那一盒盒的珍珠玉器盖上盖子,“待下次东家过来,我自己把这些还给他。”
云萝叹气,“遥歌,你当真不知公子心意?”
陆遥歌拿起绣针,坐回案台前,又开始绣自己的香囊,“他若有什么心思,可以自己过来跟我说。他若不说,我自然也不会分神去想其他,我低头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。”
“我跟随公子多年,知他是最重情重义之人,绝非玩弄感情的浪荡子,何况公子产业颇丰,相貌绝佳,就连澄王,都想替他表妹与公子说亲,你当真不怕他被人抢走?”云萝走到陆遥歌身前,语重心长道,“这女子经商做得再好,不还是得嫁为人妇?”
“云萝姐姐,你当真这样想?”陆遥歌抬起头,看向云萝,“我始终认为,世间女子的价值,绝不是取决于婚姻,东家产业丰饶,那是他自己的本事,我从未想过依附,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。”
“罢了,”云萝坐回陆遥歌身边,“我知你主意最硬。我一个外乡女子,一没产业傍身,二没良人相随,其实也没有资格评说你……”
“云萝姐姐,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,身为女子,只要不自轻自贱,有一技之长傍身,就已经做得很好了,”陆遥歌放下针,试探问道,“方才听姐姐提到澄王,那位王爷,可是最近又跟东家见面了?”
云萝点头,微笑道:“那位贵人,似乎真的喜欢公子,昨日还叫人送来请帖,邀公子相约。”
陆遥歌坐近了云萝一些,继续问道:“姐姐可知,那澄王约东家去了哪里?要做何事?”
“怎么,”云萝看她,“你很在意?”
“也不是……”陆遥歌眼睛看向别处,随口道,“若那澄王与公子来往密切,说不定以后布铺的生意,也能跟着沾光。”
“你啊,”云萝手指轻轻点了下陆遥歌的鼻子,“满脑袋里都是生意经……”
陆遥歌笑眯眯的,只勾了勾唇,没再说话。她心里想着顾远征之前说的话,想起他受命调查澄王和回纥敞一事,若她也能帮上忙,打听一些虚实出来,或许对顾远征会有帮助。
见她没说话,云萝只当陆遥歌是不好意思,便笑着回:“再过段时日,不就到了重阳节?澄王邀回纥公子参加家宴。”
“澄王竟如此器重东家……”陆遥歌感慨。
“是啊,公子一开心便答应了,重阳节家宴,那澄王的表妹肯定也在其中,”云萝肩膀推了推陆遥歌,“遥歌,你若对公子有心,趁他没赴澄王府家宴前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”
陆遥歌勾了勾唇,“姐姐,据我所知,澄王的那个表妹,是其侧妃家的亲眷,与那澄王并无血缘,澄王想拉拢东家是真,但结亲的诚意并不多。”
云萝见陆遥歌一副冷静样子,便知陆遥歌对自家主子无意,便起身叹息道:“时候不早了,我也该回酒肆了,你若有意,我随时都会帮你。若无意,我也不强求,在我这里,我始终把你当自家妹妹看待。”
陆遥歌点头,朝云萝微笑,“我送送姐姐。”
两姐妹来到铺子门口,云萝似是想到什么,又转身问陆遥歌:“你觉得萧泽这人,如何?”
“他是极好的人,为人正直,热心肠,姐姐可放心与他来往。”
云萝摇头,“人品好倒是好,就是有时候感觉有些傻。”
陆遥歌一愣,笑了,“姐姐这是何意?”